“這都是幾位先帝的福蔭!”太子中允汪士鋐一把鼻涕一把淚:“若是太子妃娘娘一舉得男,那可就是兩代正統啦!國朝昌盛永固,實乃國家之福啊!敦翁,您說呢?”
太子的老師,大學士張英被汪士鋐拉著喋喋不休,張大學士已經有點煩了,此刻抓住機會:“士鋐你說得對,越在這個時候,越要輔弼太子,你說對吧。”
“對對,下官這就回詹事府了,太傅請自便。”汪士鋐離開的時候,還用手帕子擦眼睛。他身後的張英皺著眉,從他大學士的角度,太子妃生個什麼和他沒有關係。但從太子老師的角度來說,張英並沒有覺得多高興。
太子不是沒有兒子,有兩個呢,其中一個還是皇上的長孫。就是太子妃生了嫡出皇孫,那又如何?不過一嬰孩,將來尚未可知。
如今就開始扭捏造作起來,這個汪士鋐也算是江南名士,怎麼就做如此姿態……張大學士心裡沉甸甸的,這會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彈冠相慶,又有多少人失望。
要說最鬱悶,或者說無來由鬱悶的,那一定是宗室諸王。這下好了,皇帝的布局徹底成型了,這要是生了嫡皇孫,康熙還不得趕著封成皇太孫呀?
所以大家就彆瞎動心思,瞎折騰了,還是趁著這會多弄點房子產業,留給子孫後代才是真的,彆的都是假的。
一時之間,伴隨著東宮的喜事,京中居然迎來了一陣置產風,不管是老王爺,還是即將出爐的新貝勒們都沉迷於發家致富。
明府花園裡,明珠捂著臉,老爺子這幾天牙疼。夫人就在身邊,一臉無奈的看著他:“你這麼大的年紀了,怎麼還火氣這麼大,當年也沒見你這樣!”明珠年輕那會,那是出了名的厚臉皮、哦不,豁達,明相當年出了名的豁達。
“今時不同往日。”明珠揉著腮幫子:“你說當年咱們妹子生了承慶,多高興啊。雖然那孩子沒保住,後來終究又有咱外甥……誰知道仁孝皇後那邊承祜阿哥沒了,又有了太子。”
明珠突然有了點既生瑜、何生亮的喟歎,或許這就叫運氣罷。
“我阿瑪最近牙疼。”容若今兒休沐,待在自己的藏書樓對顧貞觀說道:“牙疼的厲害,臉都腫了。”至於為的什麼,容若不必說,顧貞觀心知肚明。
他道:“太傅,想的有些多了。且不說孩子沒生,不必這麼自己嚇唬自己,就是真的生了,又能如何?如說說這個還太早,再說曆朝曆代,皇帝和太子的事情,牽扯不到皇孫的身上。”
“好聖孫啊。”容若就道:“明宣宗嘛,成祖立他為太孫。”
顧貞觀無奈的搖頭,這麼多年了,成德一直都不太擅長琢磨這些事。他將手上的書放在書案上,笑道:“成祖立宣宗,為的難道不是保住仁宗的儲位麼?因為漢王高煦虎視眈眈,又有戰功,成祖不忍心處置他,以為這樣能打消漢王的念頭。”
所以就算立孫子為太子,前提還得是皇帝沒有下決心要廢掉太子,關鍵點在皇帝、太子身上,皇孫最多是個點綴。
“你不妨將我這話說給太傅聽一聽,當局者迷,如今太傅也是當局者。”
容若看著顧貞觀,忽然覺得很感慨:“顧先生,你我相交多年,我不知道是因為你是大才,還是真的因為漢人人多,所以才子也多。總覺得旗人也有讀書人,但卻沒讀明白似的。”
讀書這事要看天賦,也要看師承家傳,容若說這麼交心的話,顧貞觀歎道:“公子看看這麼多書,我也沒有本本都讀過,讀書這種事,也可以說漢人人多,所以出的大才也多。但細論起來,唐宋之前,南方不如北方,如今北方不如南方。”
這裡頭的說道就多了,顧貞觀沒有正麵回答,卻還是解釋了這個問題。讀書,教化,都不能一蹴而就,而且這些東西很脆弱,大規模的戰亂來個三五十年,一個地方的文氣就毀了。
“是啊,聽說曹子清在江寧也在出錢出力的籠絡那些讀書人,其實不管怎麼說,竹垞先生還是希望讀書人為朝廷效力……這也是好事,這天下畢竟還是要讀書人來輔佐天子治理天下。”
被他念叨的曹寅如今正在南京任上,還掛著通政使的職銜,被人稱一聲“曹銀台”。江寧地麵上,曹寅混的熟,處的好,誰都知道他是皇帝心腹,哪怕是總督也不肯同他為難。
“老爺瞧什麼呢?”曹寅的續弦李氏太太看他一臉凝重,忍不住問道。曹寅在內室從不處置公務,如今捏著一封信,卻不知是誰寫來的。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