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是新法子,說是在春天種痘,痘種易發,也易痊愈,孩子少遭罪。”春明園裡,胤禔對胤祺和富爾祜倫說道。
這次兩家都有孩子種痘,而且因為這次需要種痘的孩子多,康熙還是決定將龍子鳳孫們都弄到暢春園來。於是在天寒料峭的早春時節,很多人家就拖家帶口跑到郊外園子裡,一來方便照料,二來春天易發病,園子不像城中空氣混濁,更適宜避病療養。
於是胤祺和富爾祜倫以“過來命人收拾收拾”為借口,跑到了春明園來,找胤禔這個有經驗的老大哥取經。
“我不緊張,這次還有毓慶宮的弘晉和四阿哥種痘,太醫必定是賠著小心。”胤祺嘴硬道“我家弘昇那根本不叫事,再說在家的時候我都叫太醫給他調養許久了,還備上了人參湯呢!”
“人參大補,給孩子吃未免燥熱……對了,你問過大夫沒有?”富爾祜倫皺著眉頭,他們家福晉的祖父薩布素將軍一直在黑龍江,人參不少見,可是府裡對這玩意一直很慎重。
胤祺就道“我當然問了,太醫說弘昇體質好,略吃些無妨的。哎呀如今京裡哪家不備著些人參靈芝的,權當補品,略放些罷了。是藥三分毒嘛,我懂的!”
“小兒難養,再小心也不為過。”胤禔道“我們家二格格身子有些弱,哎喲差點把我和你們大嫂給嚇個好歹。如今自己做父母,才知道孩子平安健康最好,其他的都再說罷。”
“誰說不是呢。”
胤祺道“去年秋天大哥還在永定河上,您不知道,四哥府上弘暉出痘,四哥平時瞧著多板正啊,口口聲聲說抱孫不抱子。結果那段時間成天成宿的守在外頭,唯恐弘暉怎麼著。”
“自家孩子自家疼。”富爾祜倫道“其中滋味,如今才明白哦。”
對於王子公孫來說,種痘當然是關乎自家的大事,但在此之前,朝野關注的乃是掄才大典。二月裡最先開始的,是殿試!
為了避嫌,沈瞭去年會試前就搬出了王府,和外地來京的貢士們一樣,尋個安靜客棧住著。隻是胤禔擔心他沒人照顧,還是叫秦吉了派人去伺候他,還預備了三百兩銀子給他,讓他和士子們來往的時候手頭寬鬆些。
儘管相識多年,沈瞭還是驚訝於這位爺的體貼,為了不引人非議,直郡王連派來的人都是買進府的小廝,而非太監。
於是沈公子在客棧包下個安靜的房間,和士子們一起琢磨時文、會文論道,偶爾帶著文章去和富爾敦他們到顧先生跟前請教,日子倒也自在。
殿試之前兩天,沈瞭和富爾敦、富格兄弟,加上鄂爾泰小聚,店內所坐俱為士子。四個人不想招人關注,就跑到了酒樓二層,坐在隔間裡吃吃喝喝。
“本科少年舉人不少。”他們吃著飯,就聽旁邊隔間裡有人道“領侍衛內大臣成容若的兒子、大學士伊桑阿的兒子,聽說都在本科取中了。伊大學士的兒子伊都立更是了不得,他才十三歲!”
“旗人,才十三,難道真的是少年俊傑?”另一個聲音帶著酒意嗤笑道“說不定是咱們主考討好旗人呢!哈哈哈哈,他們、他們懂什麼聖賢書啊。”
“是啊,明珠太傅都倒了,成容若孤木難支。可索相卻依然是天子、太子的信臣,也難免李、薑二位主考討好人家,嗬嗬。”
原本富爾敦還一臉不好意思,他都二十好幾了什麼少年俊傑啊,結果聽到後來,他臉色一沉想要站起來。沒等他動作,就被弟弟富格按在了原地,富格整整衣服,徑自走了出去。
沈瞭和鄂爾泰呆立當場,一息之後才反應過來,沈瞭緊跟著衝出來,唯恐富格為兄長抱不平,大發脾氣。
“你們也是讀書人,不曉得臣不密**的道理麼!”富格走入旁邊的隔間,也不看其他人,語氣平板“這裡是京城,就你們方才說的話,若是被相乾的人聽到,可能毀了自己的前程。為了一時意氣嘴快,真的出事,你們一生心血豈不儘廢。好自為之罷。”
說完就走,而富爾敦也怕弟弟闖禍,這會已經和鄂爾泰站在外頭,待他們一出來,四個人趕緊離開了酒樓,半步未敢耽擱。
“我真怕你剛才一怒之下和他們起衝突。”富爾敦長出一口氣“好弟弟,不值當的。”
“我知道。”富格皺眉“隻是覺得他們太輕浮,隻是,這一科居然有這種話傳出來,恐怕不會太平。希望不要影響你們殿試才好。”
鄂爾泰覺得富格想的有點太多了,但對方畢竟是明相孫子,是本主直郡王的表侄兒,他也不好說什麼。於是他隻是笑道“聽那話音,大概是落地舉子不忿,不至於有什麼大風波的。”
在他看來,科考而已,考上就考上、沒考上就沒考上,這一科的李蟠、薑宸英也沒聽說有什麼劣跡,難道還能無中生有,平地起浪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