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和太子之間的暗潮洶湧,康熙視若無睹,至少在老八跳出來之後,皇帝再未對內務府和類似話題發表看法。而平郡王訥爾蘇被鞭打這件事,康熙表現的好像他老人家在暢春園與世隔絕。
因為此事過於敏感,縱然宗室許多人有意見,但沒人敢上書給皇帝討個說法。如今的宗室可不比過去議政大臣會議掌權的時候,自康熙皇帝親征之後至今三十餘年,宗室老人凋零,年輕一輩隻有巴結的份兒,誰還敢跳出來亂說話。
一時之間京中簡直是皇太子和八貝勒交相輝映,什麼直郡王、什麼三貝勒、四貝勒什麼戰功、什麼編書好文,什麼辦差勤謹,都被拋在一邊,無人問津。
胤祉、胤禛是個什麼心情,直郡王不曉得,他自己反正很想放鞭炮!
胤禔在春明園裡揮汗如雨,帶著孩子們播種施肥澆水,這已經是他種田試驗的第六年,初步的統計數據已經出來了。用肥料一畝地產出多少,有水利設施大概會有什麼影響,包括用鐵器農具和耕牛能夠省下多少人力。
諸如此類,雖然不能保證像試驗田那樣標準嚴格,但大致還是可以作為參考。汗不能白流,勁兒不能白費,胤禔叫顏冒典和帕勒塔將這幾年的資料整理成書,取名《春明躬耕劄記》。
至於隻有簡略過程和最後結論的資料,整理之後,胤禔下次彙報修書進度的時候拿給康熙看。
表功這種事是有技巧的,比如現在,直郡王在暢春園稟告修書進度,再有半月就可以交付印刷,康熙一邊聽他說的點頭,一邊在園子湖邊散步。
“除了修書,兒臣還有件事要像汗阿瑪稟告,”胤禔笑著說“前些年汗阿瑪賜下種子,兒子種了幾年總算略有心得,還請汗阿瑪指點。”
“哦?”康熙意外的看著胤禔“你種了幾年了?”
“已經有六年了。”胤禔有些不好意思“時間不算長,隻是兒臣試過用各種肥料、也仿著各式水渠試試哪種水利更好。還用了耕牛和鐵農具,算來產量比尋常農家要強。”
“六年已經不短了。”康熙笑歎,他當初把種子種在暢春園,後來賜給胤禔一些,他都忘記了當年他們父子談過種田的事情,不成想保清還記得。
“你改日寫份劄記出來給朕瞧瞧。”康熙笑道,“朕記得你門下有個叫鄂爾泰的?庶吉士散班,他一心想離京做地方官,你知道嗎?”
“兒子知道。”胤禔道“聽他念叨過幾次,他總覺得咱們旗人裡也該有學著從底下做起的,年輕人有衝勁也是好事,兒子也沒多問過。”
“你知道為什麼朝廷少有讓旗人去做知縣、知府一級的嗎?”
胤禔想了一下,措詞很謹慎“兒臣以為一來旗人入仕多是從軍,這些年筆帖式出身,科舉出身的文官才多了些。二來,國初也有旗人做臨民官,結果……”
“是啊,驕縱、不知所謂,除非那些經過曆練的,真正能乾的,朕才把他們放出去,結果還是讓朕不省心!”康熙說著不知想起了什麼,好一會才道“那個鄂爾泰還年輕,若是真的曆練出來,那倒是難得,日後可堪大用。”
這話題胤禔不好接,但康熙似乎不打算放過他“說來,這麼多年你在旗下一直都做得很好。出來的年輕人都知道為國效力,都不是不思進取,更不是驕縱枉法,朕很滿意。”
這種考語,胤禔明智的表示不敢受,自己隻是以汗阿瑪的教訓行事。他離開暢春園的時候,康熙依然站在湖邊,皇帝的心思愈發難測了。
老八和太子之間暗潮洶湧,太子有名分,這一項就能壓死老八。但老八有人緣,有老九的經濟支持,有錢會做人,自然也就有了人望。
胤禔現在隻是不明白一件事,康熙對於老八做的事是心知肚明呢,還是一知半解並沒放在心上呢?皇帝是不是覺得這個兒子隻是一步棋,現在達到目的,他日也能收放自如……
如果是最後一種想法,胤禔心道,康熙恐怕要失望了,中秋之前八貝勒府傳出喜訊,八貝勒的格格張氏有孕,已經有六個月,據說很有可能是個阿哥!
“京中還有那麼厲害的大夫嗎?”富爾祜倫失笑“隔空,不,隔肚斷男女!”
他的福晉富察氏笑道“好了,那好歹是弟弟,你彆這樣。”
“我可沒哪樣,是老八。”純親王語氣有點冷“你不知道最近他都乾什麼,如果這次真有個兒子,怕是讓他的爭勝之心燒的更旺。”
“不會罷。”富察氏馬上知道自家爺們說的是什麼事兒,她掩口道“老八?他隻是個貝勒,拿什麼和太子爭?如今又不是太宗、先帝那會,又是八王議政,又是議政大臣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