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起元年的下半年,胤禔算是過了一段輕快日子,媳婦平安生產,孩子也還健康。而先皇後宮三位庶妃也先後生產,胤禔在朝著四十歲狂奔而去的時候,又多了一個妹妹、兩個弟弟。
為表重視,胤禔在孩子出生之後,特意回宮在毓慶宮齋戒一日,然後去奉先殿上香,將這個好消息鄭重的告知了先皇。
煙火繚繞的奉先殿裡,胤禔拿過內務府遞上來的名單,鄭重其事的打開,宣布道:“朕已經為弟妹取好了名字,皇考之二十阿哥名胤祜、二十一阿哥名胤禧,小妹妹取名鬆克。”
小出生的時候,據說很快睜開了眼睛,滿月的時候,胤禔還特意叫人將孩子抱到養心殿來看,的確是靈秀可愛。鬆克取聰穎通透之意,算是長兄對孩子的一點寄望。
雖然還在孝期,但同五阿哥弘昘的滿月一樣,三個孩子的滿月也禮數周全,該有的一樣不缺。五阿哥弘昘的滿月禮當然在園子裡舉行,而這三個孩子的滿月禮則是在宮中舉行。
因為胤禔親自回來,這三個孩子的哥哥姐姐們也都短時間頻繁進宮,與其說是慶賀弟妹滿月,不如說是他們緊跟皇帝步伐,來表達自己的態度。
“咱們這些叔叔,也真是不怕折騰,汗阿瑪都說了讓小輩們過來就行了,他們還非得親自過來。”弘昱悄悄笑道:“像三叔那樣的,從園子折騰到宮裡,待不了幾天又得折騰回去,然後再折騰回來,嘖!”
皇帝的幾個皇子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們驟然從園子回到宮裡,又要麵對接連幾場宴會—雖然礙於先帝喪期而不能年紀最小的四阿哥弘曜乾脆直接和大哥弘晗提要求:“大哥哥,我們能不能一會就回園子呀?看小弟弟比看他們好多了。”
老三弘昸相對更穩重些,不過他也委婉的表示“在這待著純熟浪費時間。”
然後二阿哥弘昱馬上跳出來表示自己願意帶著弟弟們回園子,宮裡有大哥在就夠了。這小子是眼見著想讓他大哥頂在前頭,自己帶著弟弟們舒舒坦坦回家。
這點小心思在弘晗跟前昭然若揭,大阿哥哭笑不得,他家老二真是得享受就享受。大阿哥揪著弘昱的馬褂:“二阿哥想走?帶著倆弟弟跑了,留你大哥我一個人在這,美得你!”
“難兄難弟,你們一個也彆想跑。”蘇日格拉著打哈欠的烏日娜出現在了昭仁殿中,“汗阿瑪說了,他先回來,過幾日太皇太後和太後媽媽也要回宮了。大冬天的總不好在園子裡,至少今年不行。”
“那額娘和弟弟呢?”弘昸問道:“額娘和弟弟也得回宮罷。”
“是啊。”蘇日格微笑的看著弟弟,“等到入冬之前,額娘和弟弟從園子裡回來了。現在若是回來,怕弟弟冒了風。你們用過午膳了?這會若是餓了,姐姐叫人給你們預備點心。”
“好!”弘昱這會馬上從大哥的手裡逃走,帶著弘昸、弘曜站在了統一戰線上:“要吃點心!”
暢春園瑞景軒裡,皇後道琴剛出了月子,正在和純禧公主季蘭說話,皇帝回宮,大額駙班第作為禦前大臣要跟著走。倆人的孩子都在園子裡讀書,公主閒來無事,乾脆遞牌子進宮看看皇後和五阿哥。
姑嫂兩個相交多年,道琴乾脆叫人把弘昘抱出來給這位大姐看,又聊了聊孩子們。大公主的小女兒年紀還小,但長子海亮隻比蘇日格小兩歲,比弘晗大一歲,等到出孝也到了該娶媳婦的年紀。
“兒女都是債,為他們真是操不完的心。”季蘭如此感慨道:“論理我留在京城,比起妹妹們已經蒙恩甚多。孩子們自有他們阿瑪操心也就是了,可事到臨頭還是得跟著那小子操心。”
道琴叫人將弘昘抱到暖閣,笑道:“大姐姐與我說的是體己話,彆說大姐姐要替海亮他們哥幾個操心,縱然我如今跟著我們爺進了宮,成了皇後,看著孩子不但沒鬆快,反而更操心了。”她指著暖閣裡的弘昘,“小五不長大,我心裡的事都不算了了。”
“大姐姐放心,等到出了孝,亮哥兒的媳婦,皇上也不會忘了,必定給大姐姐預備個好孩子。”
季蘭也就是來求句話,道琴的為人她知道,是個有信之人。說完這件事,倆人又聊了宮外的一些新聞,大公主這才想到:“之前給五阿哥辦洗三,老八媳婦也想遞牌子進園子,娘娘知道吧?”
“這事倒是聽說了,不過洗三的時候沒大辦,進來的人不多,我看過名單,應該是沒有老八媳婦。”道琴有些驚異:“難道她在外頭抱怨自己不能進園子了?”
“哪能呢。”季蘭接著道:“隻是,自從皇上給了老八貝勒爵位,他家那個側福晉也跟著恢複品級了。老八家的弘旺、訥甘如今都在宮中讀書。安王府眼看著一日不如一日,怕是她也想出來走動,讓自己喘口氣了。”
道琴微微頷首,她也覺得這個八弟妹現在不至於那麼……
“說來,她也難。”兩個已經站在絕大多數人頭頂的女人沒那麼刻薄,此時倒是很公允的說:“老八如今也隻有一兒一女,沒孩子這事,怕是根本賴不到八弟妹頭上。”
“隻是她那個境況,老八風光的時候她未必沾上多大光,倒黴的時候卻少不了她陪著吃掛落。做女人,差一點運氣,也實在是……難。”
缺少幾分運氣的那個女人的丈夫,此刻卻在京城的秋末冷風中,站在宮裡發呆。八貝勒胤禩剛從西華門入宮,站在隆宗門外,隱約能聽到後頭弘德殿裡的讀書聲。
朗朗書聲倒是給胤禩打了一針強心劑,他的兒子弘旺也在裡頭,旁邊昭仁殿裡,他家大也在裡頭跟著讀書……為了孩子們,他今兒來這一趟,哪怕冒著風險也不算虧了。
乾清宮裡的胤禔也在煩心,不知道“給新君找麻煩”是不是什麼保留節目,反正他登基這一年就沒太消停過。好不容易將朝廷裡戶部搞出來的案子順利處置,南邊又鬨了亂子。
東南粵地有僧道創教,漫山遍野的發展信徒,大有像白蓮教發展的架勢。
“皇上,粵地土客械鬥不斷,宗族之間也如乾柴一般,經常鬨的不可開交。”大學士李光地稟告道:“如這種白蓮教一樣的東西,任其坐大,後患無窮啊。”
白蓮教這個神奇的產物,自打誕生開始,目的就是搞事。從南宋搞到了現在……與太平道真是交相輝映。
胤禔翻看著朝中曾經的奏折和一些舊檔,問道:“朕想知道,為什麼每次都在事情鬨大、鬨到無法遮掩的時候朝廷才知道。難道地方官,從巡撫到知縣,事前就沒有一個人聽到半點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