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德爾鬆用自身的情況給狗卷荊舉例子:“所以,如果他真的喜歡莫紮特的曲子,那你或許得準備好迎接一個調皮的小孩了。”
音樂家隻是跟狗卷荊開玩笑,誰知道他把這個都要記下來的樣子,門德爾鬆不得不叫停:“我隻是開個玩笑。”
“沒關係,我也會帶好他的!”狗卷荊回答:“隻是,可能稍稍做點心理準備。”
門德爾鬆看狗卷荊的樣子,覺得他這個哥哥實在當得有點如臨大敵。
“放輕鬆,小孩沒有你想的那麼恐怖,你看你自己不是很可愛嗎?就是有點乖了。”
“乖不好嗎?”
門德爾鬆意味深長地說:“太乖的小孩會活得很辛苦的。”
乖,是對於大人來說的。
相當於這個孩子不會給大人添麻煩,也意味著這個小孩很會察言觀色,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堅決給自己劃下了界線,壓抑搗蛋的天性。而且太乖的小孩往往更容易被忽略,獨生子還好,家裡孩子一多,父母不知不覺中就會有偏向,太乖那個經常就是得不到關注那個。
“但是我也不想給他們添麻煩,所以也沒辦法啦。”狗卷荊兩手一攤,一臉無奈的樣子:“因為門德爾鬆老師你們已經夠辛苦了。”
門德爾鬆一愣,噗呲一下笑出來,“好吧好吧,謝謝你了。”
“好了,那我們今天就到這裡吧。”狗卷荊把本子蓋上,搶走了屬於老師的台詞。
門德爾鬆一挑眉,“嗯……雖然我可以讓你早點下課,但現在才過了半個小時哦。”
“那要我彈琴給老師聽嗎?老師想聽什麼曲子?”狗卷荊點了點自己的唇示意,門德爾鬆才看到屏幕裡的自己嘴唇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小孩還趴在桌上瞧他,隔著屏幕都能看到他的關心:“老師也不要太勉強自己了。”
音樂家懷疑要是小孩真的在他麵前,還會摸摸他的頭。想到這裡他心頭一軟,半認真半開玩笑:“太貼心了!都想把你搶過來當我弟子了。”
“我也是門德爾鬆的學生呀。”狗卷荊在屏幕那頭趕著門德爾鬆走:“真的很不舒服要去看醫生哦,你和肖邦老師一樣都喜歡硬撐,畏疾忌醫很不好的。”
門德爾鬆嘿嘿一笑,並不打算聽狗卷荊的。不過小孩對這群任性的音樂家早就有了應對之策:“好了,我已經發信息給貝多芬老師和塞西爾夫人了。”
塞西爾·門德爾鬆,門德爾鬆的夫人。
門德爾鬆大吃一驚:“貝多芬就算了,你什麼時候有塞西爾的電話?”
狗卷荊的眼裡盛滿了狡黠:“是啊,什麼時候我有塞西爾夫人的電話呢。”
音樂家立刻舉手投降。
“我馬上去休息,把我的家庭醫生叫過來,我保證。”
小孩又問:“要我給你彈《哥德堡變奏曲》嗎?”
門德爾鬆哭笑不得:“我可不是凱瑟琳伯爵。”*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的狗卷荊,天然黑得很肖邦了。
……
雨宮家。
“媽媽,大師們的音樂係列課更新了嗎?”
雨宮奈-美惠聞言查了一下,“今天沒有。”
雨宮修平抿了抿唇:“這樣,這周也不更新了嗎?”
“馬上就要到巴黎的社交季了,大師們也很忙吧。”
性格內斂的孩子垂下了眼眸,“好。”
“比起這個,修平,老師馬上要來了,你先去把今天的曲子練一下。之前說好要練五十遍的,現在還差得遠呢。再這樣下去你什麼時候才有資格踏上舞台!趕緊去練琴!”
雨宮修平心裡那點剛剛燃起的小火苗仿佛遇到了傾盆大雨,嘩啦啦一下就把那點熱度全部澆滅。
他口中所說的“大師們的音樂係列課”實際上的名字就叫做《音樂課》,敷衍得丟在茫茫網絡大海中根本沒有一點水花的課程,可見發布者也沒用多少心思取一個吸引一點的名字。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平平無奇的《音樂課》視頻,接連被貝多芬、莫紮特、肖邦、李斯特轉載之後,流量飛速發展。尤其是李斯特,這位世界最活躍的頂級鋼琴家,流量堪比流行音樂的世界級巨星,全球各地都有他的粉絲。同樣是浪漫社的成員,李斯特的演奏會門票就比其他所有人的鋼琴演奏會門票都要高上一截,可見人氣之高。*
這個課程主要就是巴黎浪漫社的成員在給一個學生上課的節選,音樂家們幽默風趣的講解和有時啼笑皆非的聊天,讓普通人也能窺見這些站在世界頂端的人生活一角。
就算是普通人都能反複刷,更彆說像雨宮這種適齡琴童了。
他隻有在看視頻的時候,才覺得音樂也不是那麼糟糕的東西,他每周最期待的就是《音樂課》的更新。
可惜它的更新頻率就像它的名字那樣,充滿了不定期的驚喜。
修平坐在鋼琴麵前歎了口氣。
要是我是那個坐在大師麵前上課的人就好了。
——不過就這樣的我,又有什麼資格坐在那些音樂大師麵前呢?
他的手指重重地按在了鋼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