羂索和山本五郎左衛門本身並不是強硬的戰鬥派。
羂索生性小心謹慎,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會暴露自己,時機不對,在被狗卷荊發現之後,立刻就轉身逃跑。山本也是同樣的做法,作為“魔王的大腦”,他常常是作為幕後黑手活動,生前的慘痛教訓告訴他低調行事才是保命之本。
不過他們遇到的是狗卷荊,還是帶著甚爾出門的狗卷荊。
狗卷荊從口袋裡掏出了醜咒靈,甚爾看也不看,伸手就從咒靈的嘴裡掏出了自己慣用的咒具。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甚爾大笑一聲,幾步俯衝到羂索麵前,一刀子將它拍飛,此時僅是女人身體的羂索不得不用出他的本命咒術,卻敵不過天與暴君的狂擊猛打。
它的餘光看見它那同樣心懷鬼胎的合作者,招呼山本的正是狗卷荊。
咒靈恍惚間仿佛看見無數金線從天而降,這些代表命運的金線編織成金色的羽織,披落在了孩子的肩頭,哪怕他手裡的那隻咒靈,都分享到了少許金粉的眷顧。此時此刻狗卷荊手裡沒有任何利器,都讓羂索這個離經叛道者感覺到了恐懼。
——所有叛離命運、反抗命運的人,都不可能不為此感到恐懼。
這麼看來,他還是幸運的。
被天與暴君砍一刀也不至於死,就是可惜這具他原本找好的孕體了。不過孕體可以再找,它有的是耐心。
硬生生扛下甚爾一刀的女人,拚著半截殘軀逃離,甚爾想追,卻再次被勒住了脖子。
靠。
咒術殺手嘴裡爆出一串國罵。
另一邊的狗卷荊和山本也類似,能逃逸上千年,躲在下水道裡當老鼠鬼鬼祟祟的妖怪可不是那麼好抓的,他自爆成了無數碎片,忍著灼燒般的痛苦,拚著身體不要也將本體的腦子送走,自然也能逃出生天。
“喂,小鬼。”回頭的甚爾卻覺得不對勁。
小孩的敏捷度不可能隻有這麼低。
就在甚爾拉過他的手時,狗卷荊順勢倒下。
5:20
自己受傷的時候滿不在乎,麵對倒下的狗卷荊甚爾卻不知所措。
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帶著小鬼去普通醫院,其他治療的地方他隻知道各種底下黑醫,那些沒什麼職業操守的家夥一見狗卷荊,恐怕腦子裡都是鋌而走險、人口販賣的想法了。
而且鬼知道這小鬼到底為什麼突然倒下了!
甚爾一邊咬牙切齒地嫌麻煩,一邊以穩妥的姿勢抱起他,在有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之前,快速抱著狗卷荊離開,奔著小紅樓的方向去。
希望他們這次能夠找到“正確答案”了吧。
不然甚爾也沒有太多好辦法了。
萬幸的是,那座該死的小紅樓真的出現了!
甚爾的心裡說不上是遺憾還是慶幸,總之把小鬼交到庫洛裡多手裡之後,他的視角猛然降低……果不其然又變回了貓。
“喵喵喵!”甚爾嘴裡爆出一串誰都聽不懂的喵話。
……
星見女巫一如既往地觀察著星空。
隻要她還沒死透……不,就算她死了,她的眼睛最後也一定會仰望著天空,就像她的母親一樣。
從出生那一刻開始,星星和她就緊密粘合在一起。
看著星空死亡對她來說並不算一件壞事,對此她早有心理準備。
唯一有點遺憾的,恐怕就此以後星見女巫這個名字再也無法傳承下去了。
5:20
侍女步入室內。
星見發現這次她並沒有那種死亡降臨的預感。
在侍女麵前她保持著沉默,鬆垮的眼皮幾乎要將她的眼睛全部蓋住,但她仍然能清晰地看見星星的樣子。
——星象、星象變了!
伏跪在地的侍女聽見聲響抬起頭,驚訝地望見星見女巫從床上坐了起來。
星見朝著天空伸出了手,細膩白嫩宛如少女的手,侍女一眨眼,卻發現還是星見女巫那雙充滿了褶皺的老人雙手而已。
“星見大人!”
侍女顧不得禮儀衝上前。
星見女巫一直以來都是被官方保護的裡世界人物,絕大部分裡世界的知情人都沒有見過她本人的真麵目,甚至不清楚這到底是一個機構的名字還是一個人名,或者是職業,隻有她們這些被帶入這座宅邸的人才有機會接觸這位傳說中的女巫。
大部分時候這位被成為星見女巫的老人都隻能躺在床上,喃喃囈語,像個精神不正常的老太太而已。隻是她們之中有人會將這些囈語記錄下來,發給相關的機構收錄,負責這個工作的,就是現在上前的這位侍女。
和其他年輕的侍女不同,紫藤花女是真心自發來伺候星見的。
說來也很簡單,四年前,星見女巫問了她一句話:“你父親,健康?”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聽得紫藤花女一驚,心裡反複念想,輪休日立刻將父親拖去體檢,發現了極其隱蔽的病症。這種病症極少症兆,一旦發病人就沒了。
紫藤花女當時坐在醫院就是一頭汗。
5:23
星見女巫緊抓著她身邊侍女的衣袖,力氣之大,完全超過了一個老人該有的力氣。
“星象變了!”
“星象,變了!”
侍女看著星見從不可置信到巨大驚喜,那種喜悅的光芒從她的眼裡迸發出來,宛如絕症的病人重新看到了痊愈的希望。
“變了!”
“要變天了!”
“哈、哈哈哈……”
星見陷入了旁人所不能理解的狂喜當中。
她像是擱淺在沙灘上的魚遇到了漲潮,迎著海水又獲得了新生。
女巫從那種垂垂老矣、命不久矣的狀態忽然煥發出了新的生命活力,侍女難以理解這個瞬間到底什麼改變了。
秒針走向十二的時刻之後,又順利邁向了1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