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有首席小提琴手在吧?
如果說有誰對樂團的風格理解最深刻,名列前茅的必定是指揮和首席小提琴手。
如果說指揮是牧馬人,那麼首席小提琴手就是馬群的頭馬,牧馬人固然能控製馬群,但頭馬才是真正帶領馬群爬山涉水的那個。首席小提琴手要深入理解樂團的風格和靈魂,要和指揮對接溝通,要引領樂團配合。
演奏結束的掌聲響起,上一位參賽選手從舞台上下來。
這次的選手顯然表現得不錯,聽眾的掌聲熱烈,他自己本人也似乎很高興的樣子。經曆了近30分鐘的高強度演奏,他的額頭上覆蓋了一層薄汗,眼神卻亮晶晶的,嘴角還帶喜悅的笑意。
他見了狗卷荊,還對他善意地笑了笑,小聲打氣:“加油。”
狗卷荊有些意外,對他回了一個笑。
他決賽的發型是涼子弄的,心靈手巧的媽媽從兒子的鬢邊梳起,模仿《指O王》裡精靈王子的發型,配上一個綠色的寶石發飾,還化了一點妝,整個人的五官輪廓凸顯出來,馬上就顯得不一樣了。
原本隻是一個漂亮的小精靈,經過狗卷涼子這麼一打扮,狗卷荊那種潛藏的豔麗和攻擊性立刻顯現出來。
那個隻是一時衝動向他打招呼的選手臉就紅了。
狗卷荊這時已經朝著舞台的方向走去,當他出場的時候,現場的氣氛頓時活躍了起來。大家保持良好秩序壓抑著自己的激動,但不難發現聽眾的情緒和肢體語言都比之前要更加積極。
門德爾鬆注視台上的少年,積石如玉、列鬆如翠,唇角勾了起來,自然而然形成一個弧度。他細微調整了自己的坐姿,遞給肖邦一個眼神,好像在說:看吧,我就說。
肖邦沒理他。
李斯特罕見沒參與他們這些小動作,剛才一路毒舌選手的嘴巴也聽了下來,等到狗卷荊上台了才哼了哼。
他們看著他站在台前鞠躬,坐在鋼琴麵前。
……
鬆田今天也坐在聽眾席上,這次他是一個人來的。巴賽的決賽意外爆滿,要不是他提前下手還搶不到入場的票,比如他的朋友,現在就悔得腸子都青了。
古典音樂,現場、錄音、直播是層次逐漸下降的體驗感受,現場的觀感特彆重要。
今天在聽眾席背後還站滿了人,這些都是通過各種渠道入場的又沒有票的。
《g小調》首先由鋼琴開場,這裡會有一段近一分半鐘的鋼琴獨奏,緊接著才會有樂團的加入。
每個人都是同一首曲子,同樣的獨奏開頭。
聽過前麵八次之後,這是第九次。
已經聽過三場狗卷荊鋼琴的鬆田幸久,屏氣凝神,比自己上台的時候還要緊張。他緊緊盯著少年,自己的手指不自覺攪在一起。
看著他抬手彈下第一個音。
啊……
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
剛剛對他外貌、氣質各種驚歎都忘在腦後。
如果鬆田還有餘力觀察他身邊的聽眾,就會發現大家的表情都一樣,空白得陌生。
前麵被重複了八個版本的《g小調第二鋼琴協奏曲》通通在他們的腦海中褪去,隻有現在的以一種霸道不許違逆的氣勢,將他們所有人的注意力粗暴地拉扯走。
它並不尖銳,也不強硬,甚至能稱得上柔軟
等下一小節樂團的聲音加入的時候,聽眾如夢初醒。
要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
如果說所有人都在用音樂描繪一位詼諧幽默天性浪漫的法國騎士,那麼狗卷荊的“法國人”就顯得有些溫暖,好像濫情的法國人遇到了他此生摯愛,那種濃烈的情感鋪麵而來,猝不及防——卻讓人滿心歡喜。
都不像是聖桑的《g小調第二鋼琴協奏曲》了。
鬆田的喉結動了動,他想說點什麼,又想不到要說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節拍、音符明明沒有變,但是整首曲子卻變了。
曲子的感覺變了……
不過和樂團配合得很好。
神奇。
類似的事,他隻在李斯特的音樂會上有體現過。可李斯特是誰,狗卷荊又是誰?
居然能讓頂級的樂團低下高傲的頭顱,而且這種改變還是在這樣頂級音樂賽事上,太瘋狂了。
太瘋狂了。
這樣想著,鬆田的注意力又被狗卷荊拉走,如同熱情的法國女郎將他拉上了舞台,他們一路在舞台上歡聲笑語,鬆田甚至想不起來自己到底跳了什麼舞步,暈乎乎的,腦海中隻留下了她笑容的燦爛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