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心裡厭惡至極,夏油傑還是拚著以傷換傷救下人質,帶著他從4樓一躍而下,幾個翻滾卸力,有驚無險落地。如果是平時他還會自覺充當護墊,寧願自己受傷也要護住無辜牽連的普通人,但是現在……他沒這個心情,夏油傑忍著疼痛站在他麵前,直麵特級咒靈。
沒有接受過訓練的人落地不會卸力,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像刀刺入狀態極差的夏油傑腦子裡,讓咒術師眼前一黑。
夏油傑的眼底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冷漠。
甚爾也漫步下樓,蹲坐在陰影處,嫌棄地甩甩頭,鼻尖聞到的還是一股臭味。和咒靈待久了,總覺得自己都一身膿瘡的味道,有點惡心。
曾經不修邊幅的咒術殺手,現在已經是一隻愛乾淨的貓貓了。
沒有一隻貓貓不愛乾淨。
人質先生的叫聲引起了另一棟樓狗卷荊的注意,他小心地抱著小孩,儘量避免剮蹭到對方的皰疹,才去看那隻特級咒靈。
眼睛看不清。
色塊代替了具體的形象,巨大的猙獰黑塊,半黑半白的人形,已經躺在地上全黑的另一個人形。
那種黑色令人生厭。
狗卷荊的情緒煩躁起來。
聽到聲音就知道是什麼怪物的孩子,害怕地把頭埋在他的胸前,在心裡積攢了許久才有那麼一點點勇氣,抬頭去看發出聲響的方向,但他的視力什麼都看不清。
戰況不妙。
狗卷荊心裡判斷。
夏油傑近戰不拉胯,但是他咒術能力讓他的近戰鍛煉得少,加上中毒,戰鬥能力大打折扣。
Debuff疊加·脆皮召喚師VS人類特攻·特定疾病類型·特級咒靈。
加茂家這一次真的是對症下猛藥。
偏偏背後還有一個豬隊友。
被病症以及詛咒侵蝕的人質先生抓著夏油傑的腳大叫,命令式的語氣令人很不舒服:“帶我離開!快帶我離開啊!我告訴你,我是這裡院長的兒子,你要錢還是要名?崗位?職稱?什麼都可以!我不能死在這裡!你快救我!”
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幻境,突然凶狠的對空氣喊:“滾,那跟我有什麼關係……迷、迷-藥不是我下的!”
“跟我沒關係,對,跟我沒關係!”
很快又換了一張臉,變成苦苦哀求夏油傑的表情。
他的聲音不斷吸引咒靈的注意力,夏油傑引不走咒靈,沒辦法,隻能擋在他身前和咒靈正麵對抗。
狗卷荊跑下二樓,抱著小孩直接往下跳,落地的瞬間差點腿軟,飛奔到人質先生身邊一個手刀劈暈了他,把他拖離最近的現場。
下手的那個瞬間,狗卷荊都不確定自己劈的是人還是某種人形物體。
看見狗卷荊,甚爾就知道自己不能摸魚了,貓咪從陰影中跳出來。
戰況瞬轉,獵人變成了獵物。
甚爾讓夏油傑對貓這種生物有了新的見解。
平安就算了,這隻名叫冬至的貓——
咒靈操術師覺得把自己換成咒靈,下場也差不多。
夏油傑傷痕累累,到後來隻能站著喘氣,根本幫不上忙,勉力支撐到最後一刻,把咒靈搓成了咒靈玉,他握著那顆混沌的圓球,大口大口吸氣,準備忍著作嘔要將其吞下。
雖然惡心。
雖然厭惡。
但這是特級咒靈,強力咒靈,對他以後非常有幫助……
這樣想著,那半隻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殘掌猝不及防衝進了他的腦海裡。
難以忘懷的畫麵。
夏油傑的胃翻湧起來。
這本來跟甚爾也沒什麼關係,不過狗卷荊一直盯著他,甚爾大貓翻了個白眼,一貓jio把他的咒靈玉踢掉,掉落在地上,滾動到狗卷荊抬起的腳下,被少年像踩秋天落葉那樣一腳踩碎。
夏油傑傻傻地望著碎片消失。
就這麼……碎掉了。
他不能否認這一刻的巨大慶幸和狂喜。
“不好意思,”狗卷荊眯著眼睛,確定那是他的學長,一臉無辜道:“沒看清,踩碎了。”
“噗。”剛剛還十分難受的夏油傑不知道怎麼的笑起來,好像吸進去的鬱氣都被通通笑了出來,可惜受傷太重,笑起來的聲音就像破了洞的水囊,吸氣呼氣都疼得彎了腰。彎下腰就看見徹底昏迷的人質先生。
還活著。
能活著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夏油傑和他半斤八兩。校服徹底報廢,袒露出來的皮膚全都是嚴重的皰疹,戰鬥中摩擦導致一身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一張俊臉是徹底毀容了,肩胛骨上有貫穿性傷口,加上咒靈自帶的病毒感染,他大概處於高燒狀態。
而狗卷荊看起來毫發無傷,那雙漂亮的眼睛卻比平時暗淡,不熟練的力量讓他虛得不行,放下小孩隻能摸索到學長身邊,坐在夏油傑身邊哭。
“彆哭啊……我會沒事的。”這種傷勢,讓硝子治療一下就好了。夏油傑底氣不足地想。
狗卷荊看不見也猜到他的淒慘:“很疼?”
學長嘴硬:“不疼。”
“我疼。”
夏油傑:?
看不清事物的小孩著急了,回頭摸索著啞聲問:“是哪裡疼?受傷了嗎?”
狗卷荊:“心好疼。”
小孩:?
“我和學長約好‘不願意就說不’的,結果學長沒有遵守約定。”
“太過分了。”小孩沒聽懂,但已經無師自通了幫親不幫理的原則,二話不說站在狗卷荊那邊。
“沒錯,好過分!”
天使哭了,小孩也想哭,兩個哭包就這麼站在已經站不起來的夏油傑旁邊,抽抽搭搭譴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