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很難再那樣進行演奏了。
“光是看到你坐在台上就覺得很開心。”
“隻是我個人看法,你確實有點……光是看到彆人還不夠,要好好看看自己。”亞當斯基作為他的友人儘心儘力:“你聽龐的音樂,那家夥的鋼琴裡寫滿了‘你們愛聽不聽,反正這就是我的鋼琴’這種霸道宣言。明明你的鋼琴有那麼強的統攝全場威力,把自己的想法再多加一點進音樂裡怎麼樣?”
“可是……”狗卷荊猶豫了一下。
“再任性一點吧。”亞當斯基輕聲說道:“所有的理由都比不過一句‘我樂意’。”
“就算彆人再多的惡評又怎麼樣,起碼自己彈了個高興。現在的我是這麼想的。”
……
東京,星見宮。
距離目睹星星的隕落已經過去了一年,這一年裡星見因為力量消耗過大一直昏昏沉沉,女巫甚至一度想追隨星星而去,隻是莫名其妙就是活了下來。
她覺得一切了無生趣,又噎不下最後那口氣,感覺在這個神秘力量越來越稀薄的世界裡像極了一尾因為退潮而癱在沙灘上的魚,偏偏沒有帶點鹽好讓自己曬成鹹魚,隻能靠吊著一口氣苟延殘喘。
就想罵天。
賊老天你聽見了嗎!
賊老天!
裡世界馬上就要完了,還不準她追隨最後的星辰逝去嗎?
她厭世,夢裡都是各種漆黑的畫麵,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裡星見都拒絕觀星,隻是偶爾給那些記錄的侍女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免得他們又把醫生叫過來。
不想打針。
不想吃藥。
她已經老得該去死,為什麼還要打針吃藥?
反正不管她怎麼想,女巫作為裡世界最後一個溝通天地的存在,依舊被人類用儘辦法吊著一條命。
就在星見和裡世界的其他人這麼僵持著的時候,三狐穀神社的事情傳了過來,星見冷眼看底下的人詢問的眼神,試探著成神的可能,卻渾身上下都是惡臭。
怎麼可能呢。
而且他們也不知道人類身份的可貴,在神明逝去、妖怪艱難的現在,作為人類的他們到底有多得天獨厚——這個世界最後會成為隻有人類的世界。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能成神的存在,星見相信那會是高懸於橫濱之上、我行我素數百年的荒霸吐之神。
出於對底層要陰陽師的憐憫,星見平躺在她的床上,闔上雙眼再次陷入半醒半睡。
就在此時,衝天的光芒驚醒了她,裹挾著大量神秘側的力量,仿佛乾涸的泉眼重新湧出了泉水,將她這條瀕死的小魚再次從死神的鐮刀下搶回人間。
女巫渾身一抖,生怕自己感覺到的不過是因為渴望而產生的幻覺。她以不符合她病弱老人形象的速度坐起來,抬頭眺望遠處的光柱,然後——淚臉滿麵。
淚水模糊了她混沌的雙眼,年邁的女巫卻執著地凝視光柱,嘴裡喃喃道:“新的希望,新的希望誕生了。”
然後心滿意足地陷入深眠當中,任由一群人兵荒馬亂。
後續發生什麼星見也不關心了。
她再次沉迷於星象變化。
雖然找不到帶來變化的那顆調皮的星星,但女巫知道它就在那裡,就在她看不見的某處,以他為中心形成漩渦,徹底改變裡世界。現在的她如同找到了指引方向的北鬥星一樣,活力重新充盈了她的身體。
還是活著好。
活著才能看到新的希望。
這樣想著,侍女紫藤再次來到她的身邊,伺候她進行今天的梳洗。
星見掀起眼皮,漫不經心地掃過她一眼。
——嗯。
——嗯嗯嗯???
她和紫藤已經見過了千百遍,儘管她們之間的交談極少,但不妨礙感情加深。以前的星見看紫藤,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和其他侍女並無差彆,但今天再看,她竟然驚奇的在她體內發現星星。
星見繼承人。
當裡世界注定消亡的時候,作為溝通天地的星見也不必再有傳承,然而……
星見微笑著閉上眼,果然活著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