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六部尚書這樣重大的人事任免,嘉靖皇帝都會召集內閣閣臣一起說,隻是這次似乎考慮到什麼才單獨召見的嚴嵩。
第二天,工部上的一份奏疏就送進了司禮監,送進了永壽宮。
工部上疏請以工部左侍郎雷禮、太監袁亨管理正陽門城樓營造,同時還在奏疏中請添工部侍郎一員,命吏部推擇。
和昨日嚴嵩的意思完全一樣,嘉靖皇帝聽完下麵人讀完奏疏久久沉默不語。
頭一天的事兒,魏廣德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在工部上書請定侍郎和監官各一員專管正陽門城樓大工程的時候,他也通過萬事通們快速的傳播知道了此事。
萬事通,自然就是個部衙裡麵的辦事人員,各部衙們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很快傳遍在京各衙門。
魏廣德已經因為趙文華的事兒等的嗓子都快冒煙了,都一直遲遲不見下文。
雖然裕王府並沒有問什麼,可是魏廣德也知道傳遞過去這個消息可不是小事兒,馬虎不得。
今天傳開的消息,總算讓魏廣德感覺到似乎風開始刮起來了。
下午的時候,吏部尚書吳鵬就收到宮裡遞來的條子,讓推選出任工部侍郎人選。
昨日夜間,他就已經收到嚴世番送來的消息,所以自然是早有準備。
實際上,昨日嚴世番送來的消息裡就有推薦人選,那就是掌通政司事左通政盧勳及嚴世番本人。
嚴世番本身就掛著工部左侍郎官銜,隻是名義上並未入工部辦差,而是協助老爹打理內閣事務,但通過趙文華他早已控製工部實權。
至於通政使司左通政盧勳自然也是嚴家一係的人,這個時候讓他脫離通政使司進入工部也算是獎勵這些年兢兢業業的功勞。
皇帝會選擇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要做好準備。
一旦趙文華失勢,他們還能掌控工部衙門。
第三日,吏部尚書吳鵬把推擇名單送入西苑,晚間的時候就有消息傳出,嘉靖皇帝點了盧勳出任工部左侍郎。
當然,魏廣德知道的更加詳細一些。
在工部侍郎人選選擇上,嘉靖皇帝倒是不反對嚴世番出任,可是嚴世番此時是以工部左侍郎掌尚寶司事,所以權衡之下還是選擇了盧勳。
嚴世番雖然貪財,但是這才名卻也是大,不止是歪才,他對經史子集、曆史等都是相當熟悉,也是個鑒寶高手,說才華橫溢那是一點沒有誇張,隻是後世大多隻說他“鬼才”。
至少嘉靖皇帝是對嚴世番的才華滿意的,所以才讓他負責尚寶監,自然也不想讓他又分心工部事。
給小內侍幾兩銀子,小內侍歡天喜地的走了,魏廣德就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他要出門。
這幾天在西苑發生的,圍繞工部的事兒,裕王府自然也是知道的。
今下午高拱就差人請他晚上過去赴宴,也是一種相互交流方式吧。
依舊是那間酒樓雅間,很快魏廣德就了解到裕王府收集到的信息,這次嘉靖皇帝並沒有召見徐階,隻是在事發前一天召見了嚴嵩。
這些事兒,魏廣德之前已經從陳矩那裡知道了。
魏廣德的判斷是嘉靖皇帝似乎還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削嚴家的權利。
嘉靖皇帝已經感覺到了,朝政維持愈發困難,主要還是在於錢上。
嚴嵩的理財,其實就是東挪西湊,拆東牆補西牆那一套把戲,湖弄得了一時,卻不可能長久維持下去的,總有玩崩的一天。
到時候怎麼辦?
他現在需要的是可以開源節流,能夠為朝廷找到新的財源,之前的海貿雖然還可以,畢竟規模有限。
嘉靖皇帝並不喜歡大規模發展海貿,把大批大明出產之物對外銷售,這樣不能讓他的子民享受到這些物品,他總感覺不對。
是以,在他心裡始終還是覺得祖製是對的。
“之前我們以為可能會在拿下趙文華後公推工部尚書,到時候隻要徐閣老能把賈應春提名即可,剩下就是我們的事兒了,現在看來我們失算了。
皇上應該還沒有做出決定,我們還是不要摻和,等著徐閣老提名就好。”
人選,肯定是要閣老或者吏部推舉出來的,嘉靖皇帝心目中不大可能已經有人。
“廣德的意思是.....”
高拱不解的看著魏廣德說道。
魏廣德隻能報以苦笑,澹澹說道:“嚴閣老那邊有準備了。”
聞言,屋裡的高拱、李芳等人都沉默下來。
“順其自然吧,在塵埃落定前我們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總是有機會的。”
魏廣德看眾人臉色的表情,想想操持了兩三個月最後等來這麼一個結果,肯定大家心裡都不會好受,隻好開導道,“最起碼趙文華應該是完蛋了。”
第二天魏廣德進翰林院上值,不多久蘆布就快步進來,在魏廣德耳邊小聲說道:“剛聽到的信兒,工部趙尚書上奏請由工部侍郎暫時接管部印,免得耽擱朝廷大事。”
魏廣德放下手裡的書,歎口氣,微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蘆布已經拜在魏廣德門下,不是以前那種從屬關係,而是已經成為主仆關係。
趙文華這份奏疏,嘉靖皇帝會怎麼批紅,這非常重要,將徹底決定他的命運。
不過這個時候,不管是魏廣德還是裕王府,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等待結果,即便如嚴嵩、徐階等高官也沒法左右。
下午上值的時候,高拱那邊派人送來一個消息,內閣嚴嵩、徐階被召入西苑。
而此時的永壽宮裡,嚴嵩和徐階肅立在殿下,嘉靖皇帝坐在禦座上,身前禦書桉上放著一本奏疏。
“重建正陽門城樓,是朕的意思,實在是城樓太過破舊,你們看看趙文華又做了什麼,推三阻四.....”
嘉靖皇帝看看殿下兩位閣臣,語氣忽然由平澹急速轉為高亢道:“今大工方興,司空乃其本職,趙文華既有疾其令回籍餋病,即推勤能堪司空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