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來到內閣,值房裡書案上今日要處理的奏疏已經一左一右分了兩堆。
魏廣德知道,多的那堆又是今日送來的彈劾奏疏,少的才是其他政務。
休息片刻,喝了口茶,就拿起政務那堆奏疏。
第一份是兵部的奏本,打算派兵部侍郎譚綸出京巡視薊鎮邊防。
其實當初譚綸北調就是奔著薊鎮總督去的,巡視邊防早就該成行,隻不過因為大閱一事給耽擱了。
而現在經過譚綸和戚繼光的摸底,已經有了個大概,繼續留在京城確實也不妥。
雖然戚繼光現在也不在京城,而是去了昌平,不過京營的事務已經交代給親信操持,為大閱禮做的準備一直都在穩步推行中,倒也不需要譚綸在京城看著。
魏廣德隻是片刻思考就在奏疏上票擬可行,然後繼續翻看其他奏疏,至於那堆彈劾的奏疏,魏廣德打算等看奏疏乏了再說。
反正票擬就那麼兩句話,其實直接讓人幫忙票擬也是可以的,隻不過傳出去影響不好。
連續十來份奏疏後,魏廣德終於把今天的政務處理完,雖然不知道下午是否還有新的奏疏到來,至少現在他麵前隻剩下彈劾遼王的奏疏。
不過就在這時,有中書帶著兩個書辦又抱著兩摞奏疏走了進來。
“這是哪兒的奏疏?”
魏廣德開口問道,在看到人進來後,心裡沒來由的一顫。
“稟閣老,這些是司禮監剛登記的,彈劾遼王的奏疏。”
中書舍人急忙躬身答道。
“放那兒吧。”
魏廣德心中哀歎,隨便一指說道。
等人出去了,魏廣德起身在屋裡走了走,心裡沒來由的有些煩躁。
在內閣被彈劾奏疏轟炸了一天,散衙後,沒有處理完剩餘的奏疏,魏廣德就選擇離開內閣。
中午休息的時候,幾位閣臣鑽到一起就商量好了,其他公務的奏疏,第一時間處理,按照原本程序走。
而那些彈劾的奏疏,能弄多少算多少,就算堆積在內閣也是無妨,反正不會影響朝政運轉。
在內閣飽受彈劾奏疏轟炸的時候,乾清宮的隆慶皇帝也在麵對如雪片般飛來的彈劾奏疏在發愣。
這是他第二次麵對滿朝傾覆的場麵,上次是朝臣彈劾高拱的時候,但是也沒有這次恐怖。
畢竟,京官中的老油條是不會輕易下場表態的。
而這次不同,彈劾藩王,雖然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可到這個時候,上書彈劾才是政治正確,不上書的文官很容易被其他人孤立,所以那些老油條也都紛紛出手了。
加之現在內閣五人可比去年這個時候人多,批閱奏疏的速度也更快。
那時候徐階、李春芳、高拱不時因為彈劾而回家休息,也影響到內閣的運轉。
外廷文官在為他們滿朝傾遼而歡呼,沒人能理解此時內閣和皇帝的苦惱。
最近幾日,凡是彈劾遼王的奏疏,都被隆慶皇帝留中,但司禮監還必須送進來,等皇帝發話了再搬回去。
“明日巳時中,傳”
隆慶皇帝看著下麵堆積的奏疏,終於決定召見自己的閣臣,看看現在外廷什麼情況。
不過先召見誰?
隆慶皇帝一時犯難。
要是高拱在朝,他肯定會選擇召見高拱。
而現在,內閣裡他放了三個人,那到底是召見穩重的陳以勤還是能出主意的魏廣德?
不過隆慶皇帝犯愁也隻是片刻,他就確定了人選。
“巳時中,傳李春芳、陳以勤覲見。”
“遵旨。”
旁邊太監馬上領命道。
“好了,還是老規矩,彈劾遼王的放一邊,今日朝中挑緊要的報上來。”
隆慶皇帝對下麵的孟衝說道。
“皇爺,這有份兵部奏疏,欲遣侍郎譚綸巡視薊鎮,現在譚侍郎和戚將軍肩負著大閱的差事,戚將軍出京操練周邊人馬,這譚侍郎要是也離開,怕是會耽誤大閱之事。”
孟衝拿起一份奏疏送到隆慶皇帝麵前,簡單把奏疏內容提了一嘴。、
“內閣怎麼說。”
大閱禮已經滿朝皆知,所以隆慶皇帝邊伸手接過奏疏,嘴裡邊問道。
“內閣魏閣老批的可行,不過老奴還是擔心呐。
國朝多少年沒有行大閱之禮,禮部已經命各館知會番邦來朝,若是出了岔子.”
孟衝關心道。
聽到魏廣德批了,隆慶皇帝隨手打開奏疏看了遍,才開口說道:“離大閱還早,記得當初調譚綸來京,就是為接替趙炳然總督之職,現在讓他去看看,倒也可行。”
閉上奏疏,又遞給孟衝道:“批紅吧。
批紅後奏疏送到朕這裡來,明日朕親自給他。”
內閣閣臣就是這點好處,皇帝對內閣批複的奏疏,有疑慮會第一時間讓票擬的閣臣覲見,對於已經不怎麼喜歡上朝的皇帝來說,大臣們能夠見到的機會太少了。
見不到皇帝,單靠奏疏想要得到皇帝的關注,太難。
而閣臣就好多了,要是真想見皇帝,隻需要票擬的時候稍微做點手腳,就會有機會。
當然,票擬出了岔子,皇帝召見也會變成叱責,這也是個技術活兒。
宮裡的對話,魏廣德自然不知道。
臨近散衙的時候,禮部尚書高儀來到內閣,把欽天監進的明年大統曆送來、
在李春芳值房裡,魏廣德隨手翻了翻就笑道:“明日送進宮裡吧,這東西,我們這裡誰能明白這陰陽之術。”
“嗬嗬.”
內閣諸人和高儀都是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