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魏廣德又指著前方的薊鎮軍道:“如果以後你去遼東駐防,希望遼東也能夠訓練處這樣一支兵馬出來。”
這裡沒有外人,魏廣德自然不會遮遮掩掩,所以據實以告。
“那閣老先前搖頭.”
戚繼光心中一喜,嘴巴卻是下意識說出心中所憂。
“嗬嗬,那是我考慮到其他事兒,和你無關。”
魏廣德聽到戚繼光這麼說,隻是輕笑道。
“閣老若是有什麼難言之事,大可說來,末將或許能做好。”
知道自己失言,可戚繼光更會溜須拍馬。
搖頭,肯定是想到不好的事兒,或者很難處理的事兒,這不就是討好魏廣德,拉近二人關係的機會嗎?
“嗬嗬.”
魏廣德先是笑笑,不過想到說了貌似也無傷大雅,於是開口說道:“你在江南剿倭時,應該見過夷人吧,就是佛郎機人,或者叫紅毛番。”
魏廣德是知道,明朝稱呼的佛郎機人其實是葡萄牙人,以為因為身體特征都是深目長鼻、毛發皆赤、身材高大,所以有了紅毛番的說法。
“閣老,紅毛番一般是指藍睛或者碧瞳的夷人,貓眼的才是佛郎機人。”
戚繼光在福建、廣東剿過倭,倒是見過西洋那邊的人,倒是比魏廣德要熟悉一些。
“哦,還有分類?大猷給我的信裡隻說佛郎機、紅毛番,我以為都是一類人,隻是叫法不同。”
魏廣德自嘲笑道。
“說起來長的倒是差不多,就是眼睛不同。”
戚繼光陪笑道,“不知是俞提督在江南遇到夷人,開戰了?”
“不是。”
魏廣德搖搖頭說道:“見到夷人,你應該也能想到,海外還有廣袤的土地。
夷人來自西方萬裡之遙的地方,這之間有大陸相連,而這些土地,大多已經被夷人占據。
據大猷書信中說,這些夷人的軍士訓練有素,戰力也是很強的,所以我就在想,你的薊鎮軍和他們對上,也不知誰強誰弱。”
“閣老,據末將所見所聞,夷人更擅長奇淫技巧,他們的火器製造非常巧妙,非常犀利,也講究戰陣訓練,隊列之間的配合。
但是閣老也說了,他們自萬裡之外而來,能到我大明的又有幾人。
真要和他們打起來,我大明必勝。”
戚繼光這話就有點拍馬屁的味道,不過也是政治正確的體現。
“可惜他們占據的地盤都在海外,沒有海船很難達到。”
魏廣德隨口一句,確實讓戚繼光捕捉到魏廣德心中的一些想法。
“閣老難道是打算出海,攻占夷人搶奪下來的地方?”
戚繼光一不小心就把心裡所想直接說出來了,而旁邊的譚綸聽到他們的談話也被吸引過來。
“善貸,你不會真有此想法吧?”
麵對譚綸的詢問,魏廣德苦笑道:“有沒有這想法其實都很難實現,至少現在不可能。”
“為何?”
譚綸奇道。
“我們的海船不行。”
魏廣德直接回答了譚綸的問話。
對戚繼光,他自然是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直接無視就好了。
可是對譚綸,他還真不能視而不見。
於是,魏廣德就把前些天收到俞大猷送來的書信,其中講到他看過夷人戰船後的想法說出來。
“本來這事兒,我還等著士南兄自南直隸回來和他商量下,看能不能讓工部湊點銀子,試著建造西洋戰艦。”
最後,魏廣德把心中想法說了出來,“要是出兵海外,沒有強大的水師船隊是不行的,還要造船造炮,這事兒頗費時間。”
“張閣老那邊能答應嗎?”
戚繼光在思考著魏廣德的打算,計算著自己要是加入進去的利益得失,而譚綸卻是直截了當問道。
“李成梁向外獲得八百裡新疆就讓他激動,想來他也不會反對。
隻是這些土地在海外,我也不很確定他的態度。
隻是,子理兄當知道舊港宣慰司吧。”
魏廣德其實能猜到,要是直接告訴張居正咱們出海搶地盤,張居正十有八九是不會答應的。
可是若對他說咱們出海恢複舊港宣慰司,張居正怕是興趣會大一點,說不準就直接點頭了。
隻不過魏廣德不知道,他此時還心心念念的舊港宣慰司駐地舊港中一所由木頭搭建的巨大木屋裡,一群人也正在為他們的未來爭吵。
“國主都已經死了四年多了,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
“回去?朝廷難道不會殺我們的頭?”
“我也想回去,可不敢啊。”
“當初國主帶我們來的時候選這裡落腳,就是因為這裡曾經是朝廷的土地,是那什麼.”
“舊港宣慰司。”
“對,就是舊港宣慰司,咱們幫著朝廷把地盤搶回來,再怎麼也該恕我們的罪了吧。
這些天看著海上那些夷人的大船,我有點心虛,怕他們真打過來。”
“國主不是說了嗎?對他們就說我們是大明的官員,這裡是舊港宣慰司。”
大屋裡幾人七嘴八舌議論著。
這些人,自然是當初跟隨張璉逃向大海的飛龍國軍中的大小首領,這出海已經十年時間,人心思歸。
一些人想要回去,但更多的人擔心回去會被朝廷治罪,所以對於去留爭執不下。
此時的張璉,早在四年前就死在舊港,沒人願意坐上那個位置,自然就由軍中幾個大小頭目商量著處置“國事”。
到現在他們還擔心,若是朝廷知道他們的存在會發兵來攻打,到時候誰坐那個位置,可不就是要頂雷,必死無疑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