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禿大師這個名號,邊上看熱鬨的低階修士們已經興奮起來了。
然而地上的那個金丹巔峰期修士卻不冷不熱地推開啟南風的手,衝著那些修士冷哼一聲。
“不過是一個無根無底的散修罷了,也值得你們推崇成這般?還猜她是丹鼎宗的長老,可笑至極!老子與醫仙門的內門弟子相熟,哪輪得到你們這些野路子招搖撞騙到我頭上!”
醫仙門是一個中型醫修門派,弟子出師後就會去各個郡城中開設醫館,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倒是比丹鼎宗還更深入人心。
其他幾個金丹期修士也冷冷淡淡地看著這一切,沒多大的反應。
他們的麵具下都是小有名氣的修士了,自然有相熟的大派醫修,對那些低階修士們奉做神明的禿大師很是輕屑。
俞幼悠倒是內心毫無波動,她收好布幡又坐了回去,治病也看緣法的,她當然不會強逼著彆人來醫治。
然而就在這時,樓下卻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和喧嘩,緊接著便是幾聲熟悉的高呼。
“禿大師在嗎!”
“你們誰看到禿大師了!”
似乎是問出了禿大師在二樓出現的消息,底下的聲音很快便朝著二樓奔來了。
俞幼悠一看那幾人手上握著的刀就認出來了,都是霸刀的小弟們。
而為首那個修士在人群中一番搜尋,最後精準地找到了個子最矮的蘇意致,帶著哭腔跪倒在地道:“禿大師快救救咱大哥,他要不行了!”
俞幼悠立刻起身揪住這人的胳膊:“他怎麼了,人呢?”
後麵有個小弟背著滿身是血的霸刀過來,然而三人組一看便忍不住皺眉了。
霸刀的丹田處有一個血窟窿,此刻血倒是止住了,想來是吃了從俞幼悠這兒買的止血丹,但是他的靈脈卻破碎了。
更嚴重的是,他像是已經傷了數日了,靈脈一旦斷絕,身上殘餘的靈力也在潰散,眼下周身氣息差不多和凡人無異了。
霸刀的小弟哭得連麵具都沒顧上戴了,雙目紅腫道:“我們本來和另外一群修士去一處秘境尋寶,然而在秘境入口卻遇上了一隻元嬰期的異獸。說好的一起想辦法殺異獸,等我們衝上去後,另外那群人卻跑了,我們老大也讓異獸弄碎了靈脈!”
俞幼悠眉頭皺得極緊,躺在地上的霸刀身上縈繞著一股黑氣,說奄奄一息都是對他的祝福了。
“弄到異獸血了嗎?”
俞幼悠本來隻是隨口問了一句,畢竟元嬰期的異獸哪有這麼好弄到的,哪知道霸刀的小弟一掏出霸刀的大刀,卻見上麵還沾染著乾掉的血漬。
那刀修含淚道:“老大就是為了給受傷的兄弟奪異獸血,才被弄碎靈脈的!”
“我們不認識其他厲害的醫修,隻能拚命地趕回黑市找您了!”
“對,大哥昏過去前讓我們來找您!”
俞幼悠掃了一眼,卻發現這群人中已有一半的不見,她猜到那些人或許已經不在了,於是不再多問他們是如何從元嬰期異獸爪下逃過,而是和另外兩人飛快地從刀上取下異獸血煉製了喂給霸刀。
黑氣是逐漸消失了,然而霸刀身上的傷還是很嚴重,也虧了他這兩年爭氣晉升到了金丹期,□□強度倍增,不然這會兒就該直接去光顧啟南風家的產業了。
俞幼悠低聲同另外兩人商量。
“不行,靈脈碎後沒有馬上修補,身上殘餘的靈力都快消失了,怕是不好自愈。”
啟南風亦是凝重道:“是的,天元丹也隻能修補剛受的傷,這麼多天的傷也沒法了。”
在邊上看熱鬨似的那個斷臂修士似乎很有見識,聽到“天元丹”三字後隻是嗤笑一聲:“可笑,區區……”
在修真界,修士本就是萬裡挑一,被凡人視若神明,所以因境界略高了些就狂傲自大的蠢貨可太多了。
“滾,彆擋光!”俞幼悠身上的金丹期修為儘數爆開,生生地將那人震開。
啟南風和蘇意致亦是毫不掩飾地釋放出自己的修為,方才還自傲的那個斷臂修士往後退了一步,隱在人群中不說話了。
三人組根本沒有要跟他計較的功夫,他們飛快地交流著。
“止血丹快失效了,給針,先縫傷口。”
“喂他吃療傷藥,隻有三品的?喂就是了,趕緊輔助傷口愈合。”
三人組飛快地縫合著傷口,在三品靈丹的催動下,霸刀的傷口倒是在逐漸痊愈,然而破碎的靈脈卻毫無動靜。
“靈脈隻能想辦法調動他自己的靈力去修補,我們的沒用。”
“不行,他剩下的靈力太過孱弱,怕是也沒餘力修補靈脈了。”
俞幼悠沉默地看著地上的霸刀,此刻她並不是想要掙靈石,也不是因為霸刀跟自己關係不錯,而是單純的出自醫修的責任感。
她想救下向自己求救的人,不想辜負自己醫修的名頭。
當然,不想救的人例外,麵對仇人,狠狠他乾掉這才叫責任感。
俞幼悠從芥子囊中翻出數種藥材,利落地煉製出藥力,用靈力將其緊緊包裹著,而後果斷地侵入霸刀的體內。
她的靈力裹著藥力在霸刀的體內不斷搜尋著後者尚未潰散的靈力,片刻後,總算發現了一絲紅色的火係靈力。
然而因為靈脈破碎,所以這絲靈力也變得無比微弱了。
俞幼悠沒有遲疑,她操控著自己的靈力將那些精純的藥力送到霸刀的靈力之中,卻見那一絲孱弱的靈力被那些藥力滋養著,逐漸變得雄渾了些。
她精神大振,確認了這個辦法可行後,開始繼續煉化藥材壯大霸刀殘存的靈力。
而啟南風和蘇意致也沒有歇著,每當俞幼悠一絲靈力滋養壯大後,他們便牽引著這絲靈力前去霸刀破碎的靈脈處。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霸刀的小弟們不敢鬆懈,紅著眼拔刀死守在邊上。
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那邊的三個丹修皆疲倦地癱軟坐在了地上,而後沉默地開始從芥子囊裡摸回靈丹吃。
擂台賽早就沒人圍觀了,所有人都心情複雜地等著這邊的結果。
因為這是接一條破碎已久的靈脈,很久以前的懸壺派或許有人能接,但是這數百年過去,也不知道到底是否有傳承下來了。
吃下回靈丹後,俞幼悠慢慢站起身,摸出一大匣子給邊上的那個刀修,叮囑道:“每種靈丹每日吃一粒,另外讓他這半年內彆打架了,彆好不容易接好的靈脈再弄碎。”
起初這個刀修還有點呆愣,到後麵他總算弄懂俞幼悠的意思,狂喜道:“大師,您的意思是……”
他一開始背著大哥過來,隻是想保住他的命而已,但是聽俞幼悠的口風,居然連破碎的靈脈都救回來了?!
刀修匆匆往霸刀身上一探,果然察覺到他原本不斷潰散的靈力又開始緩緩地在周身運行了,正是靈脈恢複的標誌!
俞幼悠點頭:“嗯,他自己也爭氣,靈脈接回去了。”
頓了頓,她嚴肅道:“這些靈丹和接靈脈都很貴的,你們幾個等他傷好後記得通知他備好靈石,自己摸著良心準備!”
蘇意致在邊上跟啟南風嘀咕:“我覺得是她自己都沒料到能接好靈脈,所以還沒來得及定價。”
啟南風點頭,深以為然。
俞幼悠各踩了他倆一腳,懶散道:“成,今天花的時間有點久,咱們該撤了。”
邊上的人群後,那個斷臂的修士突然開口:“禿道友,靈石我多得是,你我這手接好必有重酬!”
俞幼悠回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出言嘲諷,也沒有道出“我的一億靈石能砸死你”之類的諷刺之言。
她隻是平靜回答:“不想接。”
斷臂修士一怔,語氣好了許多:“先前多有誤會,在下已知錯,為何大師不願……”
明明先前她先前還特意叮囑霸刀的手下準備靈石,一看便知此人很缺錢啊。
俞幼悠笑了笑:“哦,因為叫大師的通常都是脾氣古怪,為了合群,我也隻好怪了。”
留下這句話後,她帶著啟南風和蘇意致步出擂台。
三人組低聲討論著旁人聽不懂的話。
“有了這次經驗,我覺得兩位師兄的興許能試試了。”
“靈力裹挾藥力這部分,回去再演練一下,要穩妥起見,不能傷到他們。”
“嗯,現在就回去研究下手法。”
說到靈力裹挾藥力這裡,俞幼悠的腳步突然一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些出神。
啟南風和蘇意致回頭看她:“怎麼了?”
俞幼悠又恢複了懶散模樣,快步跟上去:“無事,走吧。”
……
三人組自回到丹鼎宗後便開始潛心鑽研藥道,準備給那兩位靈脈被毀的師兄重塑靈脈的事,再也沒空去黑市了。
他們卻不知曉,自三人接好霸刀的靈脈後,這消息從四境各個黑市之間飛速流傳開來,不少人暗中來到桐花郡黑市,想要見一麵禿大師。
畢竟靈脈受損的人不少,不是所有人都能馬上掏出一粒天元丹修補的,大部分人在靈脈受損後就昏死過去,就算被同門帶著去尋到醫修,也早就沒得救了。
不止是散修和中小門派,甚至連懸壺派都隱約聽到了這樣的消息。
因為重塑靈脈原本是懸壺派的不傳之法,所以很多人都暗中猜測禿大師其實是懸壺派的某位長老或是天驕。
當然,懷疑是丹鼎宗長老的聲音更大些,畢竟禿大師總在桐花郡黑市出沒,而且禿大師煉製的丹藥也很有丹鼎宗這些年的特色。
期間還有些離譜的猜測,好比——“禿大師是回春門的,沒看見她的針法如此精妙”之類的奇怪卻又合理的推測。
饒是中間夾雜著諸如“那家夥脾氣很古怪”的不良言論,神秘的禿大師卻依然一戰成名,終於從桐花郡黑市揚名四境所有黑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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