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庸王府的幕僚康禪與庸王之間難以啟齒的關係,更叫人難以置信的是,那康禪竟還是鎮國公府康姨娘失散多年的胞弟。
這樣的當口,這樣的關係牽扯,自然耐人尋味。
對外稱是失散多年,誰知內情如何,是否早有牽連,才叫那康禪入庸王府,好伺機行事,以求……
弑君!
那可是誅九族的罪名!
新帝登基大典即將到來,而現在毓慶宮住著的,可正是鎮國公府的嫡小姐!
當夜,大理寺卿的馬車彎彎繞繞,從後門進了一處府邸,驚動了一兩隻寒鴉,撲棱棱地飛走了。
於是第二日,行過登基大典之後,年輕的天子龍袍加身,器宇不凡,坐在那張象征著至高無上權利的龍椅之上,眉間威嚴竟一點也不輸先帝。
左相司馬南和其他兩個老臣眼觀眼心觀心,在太監喊出那聲退朝之前,齊齊側首,朝著大理寺卿皺了皺眉。
這動作儼然就是某種暗示。
大理寺卿斂目,神情嚴肅,從百官之中站出,而後跪下,聲音傳蕩大殿:“臣有本要奏。”
“皇上,先帝崩逝,幕後黑手雖是庸王府幕僚,卻與鎮國公府有著千絲萬縷的乾係,臣覺得此事該徹查到底。”
怎麼查?這事本就不是鎮國公府做的,陳申也沒有這樣的膽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正因為查無可查,國公府不能自證清白,那麼一瓢瓢臟水潑下來,也隻能接著。
陳申被這似是而非含沙射影的一席話氣得臉色煞白,若不是顧忌著顏麵,這會非要上去和這大理寺卿爭個臉紅脖子粗不可。
什麼和他有千絲萬縷的乾係?
莫名其妙冒出康禪這麼個人物,還有誰比他更懵?
這屎盆子憑什麼就往他身上扣?
還有誰比他更冤的?他可是把唯一的嫡女都送到紀煥身邊了,正兒八經的東宮正妃,假以時日必定是中宮主位,吃飽了撐著去籌謀著弑君?
左相眼眸微抬,嘴皮子上下一掀,道:“臣附議。”
左相在朝中分量破重,他這一開口,自然有不少的附庸跟著附議。
陳申這會心裡突然打起了鼓,他自然沒有做過這事,問心無愧,可就怕龍椅上那位不信啊。
畢竟鎮國公府拿不出證據來,且康禪與康姨娘的關係是真的擺在明麵上,無可辯駁。
陳申出列,陡然跪在冰冷的地麵上,被氣得夠嗆,“這簡直是汙蔑之詞,凡事都要講個證據吧,大理寺卿這是從何處審出那幕僚與我國公府有所勾連了?”
“皇上!臣發誓從未做過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當年先皇禦駕親征,臣多次將先皇救出險境,後戰事結束,先皇親封鎮國公,對臣有知遇提攜之恩,臣怎麼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陳申話音剛落,那大理寺卿就皺著眉頭反駁道:“這畢竟是弑君的大錯,自然得嚴加追查,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且那幕僚雖的確聽命於庸王,可與國公府那位侍妾的關係也是實打實的,國公爺何必如此急著撇清關係?”
這樣的屎盆子誰願意一直扣在頭上?
紀煥目光如箭,似能透過這場精彩紛呈的鬨劇下各自隱藏陰暗的心思,他眸光微動,聲音清冷肅然:“此事待大理寺查清再議。”
朝堂上爭議的聲音頓時停了下來,各自訕訕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左相司馬南沉吟片刻後率先開了口,朝著紀煥拱手道:“既然國公府尚有嫌疑,陛下打算如何安置太子妃娘娘?”
新帝已經繼位,那麼相應的,也應改口喚太子妃為皇後。
可司馬南沒有。
他們一開始籌劃謀算的,不是將國公府拉下馬,而是意在這皇後之位。
左相和其他幾位大臣府上,可還有著未嫁的明珠呢,專等著新帝繼位才好表態。
紀煥的目光徹底冷了下來,天子冕旒垂下五串,遮住了他眼中的寒光,唯有胡元看得心驚膽戰,心裡忍不住暗歎一聲。
惹什麼不好,非要惹到毓慶宮那位娘娘身上去。
既已開了這個口,司馬南便索性全盤托出,溫和的聲音傳遍整個大殿:“太子妃曾與庸王有過婚約,本就配不上陛下,當不得這母儀天下之位。
“才將與陛下成婚,宮裡就傳來如此噩耗,況且當年太子妃剛剛降生,也是克死了生母,臣鬥膽請欽天監一查,太子妃是否有生來不詳之命格。”
這一番話下來,朝堂上一時死寂,所有人都在等著觀望著新帝的態度。
按理說,新帝也當不喜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才是。
這下有了名正言順的借口廢黜,隻要新帝態度有一絲鬆動,那這事基本就已成定數了。
“放肆!”
穩坐龍椅上的男人麵沉如水,聲音裡似是夾著無法抑製的滔天怒火,又似是三九天裡飄落的雪沫子。
司馬南被這一聲冷喝驚得瞳孔微睜,而後不動聲色地一掀衣袍跪下,語調平緩:“陛下息怒。”
“臣所說每一個字,都是為了大燕的江山社稷著想,若中宮主位是這樣的女子,豈不惹得彆國非議,貽笑大方?”
大理寺卿也跟著跪了下來,聲音低下去不少:“皇上,左相所言有理。皇上宅心仁厚,若不想將娘娘送入冷宮,也可擇一位分將其留在身邊,隻是皇後之位,卻是萬萬不可啊!”
總而言之便是,若是您對她有感情,不忍廢黜,便留個昭儀或是妃位安置著,至於皇後之位,她就彆想染指了。
陳申險些被氣得當場吐血。
這幫小人,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