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我要做皇帝43(1 / 2)

再次見到慕容晟時, 這位曾經高高在上的楚王, 已經徹底換了一副模樣。

昔日高昂著的頭顱低垂下去,身上鎧甲遍染鮮血,刀劍之痕隱約, 或許是因為近日辛勞憂慮, 他麵頰凹陷下去,唯有一雙眼睛, 閃著陰鷙的光。

燕琅站在他麵前靜靜看了一會兒,再回想起初見時桀驁張狂的那個他,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慕容晟察覺到她的視線,抬頭去看, 麵容驟然扭曲下去, 聲音沙啞、滿是恨意的叫道:“沈胤之?沈胤之!”

“自從遇見沈靜秋, 遇見你們沈家人,好像所有事都變得不對勁了,”慕容晟狀若癲狂, 瘋魔似的笑道:“現在的大夏皇朝,將來怕也要終結在你手裡吧?好,真是太好了!”

慕容晟放聲大笑,聲音越來越沙啞可怖,周遭內侍宮人瑟瑟發抖, 垂著頭不敢做聲, 而他卻忽的站起身來, 瑟縮著身子, 神情古怪的往外走。

夕陽西下,他周身都帶著一股頹然的落寞,像這慕容氏的天下一樣,即將落下帷幕。

沈家府兵守候在廊下,見慕容晟跌跌撞撞的離開,舉劍去攔,慕容晟似是嚇了一跳,忽的跪下身去,哭叫道:“彆殺我,彆殺我!”說著,有一個勁兒的在地上磕頭,砰砰作響。

他這般舉動,反倒將幾個府兵嚇住了,見慕容晟額頭已經被撞破,忙將他從地上提起來控製住,向燕琅道:“君侯,他好像是瘋了……”

“瘋了?”

燕琅微微笑了起來,走上前去,輕柔道:“楚王殿下,你還記得我嗎?”

慕容晟神態癲狂,口中不住的大叫著,根本沒有理會她。

燕琅見狀笑意愈深,一巴掌打在他臉上,道:“我在跟你說話,你聽不見嗎?”

慕容晟挨了一巴掌,似乎是覺得疼,有些畏懼的看了她一眼,顫抖著低下頭去,一個勁兒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你好好跟我說話,我就不打你,”燕琅語氣舒緩:“好嗎?”

慕容晟似乎被安撫住了,小聲說了句:“好。”

燕琅便問他:“你餓不餓?”

她從手邊花壇裡撿了兩顆手指頭大小的鵝卵石,遞過去道:“我這兒有糖,你要不要吃?”

慕容晟歪著頭,對著她手裡那兩顆石頭看了會兒,臉上顯露出一個孩童般天真的笑容:“我最喜歡吃糖了!”

說完,便在幾個府兵的詫異目光中,將那兩顆鵝卵石躲過去,塞進口中,咽了下去。

親信在側,悄聲向燕琅道:“他大概是真的瘋了……”

燕琅笑了笑,卻不置可否,隻道:“將他找個僻靜地方關起來,好生看守,晚些我再去尋他說話。”

府兵們恭敬應聲,慕容晟卻有些開心的看著她,道:“你還會給我帶糖吃嗎?”

燕琅莞爾,道:“總之,一定叫你滿意就是了。”

慕容晟顯露出一個單純的笑容,被府兵押送著走了,燕琅臉上笑意卻逐漸斂去,抬眼去看不遠處巍峨雄偉的太極殿,道:“先帝呢?”

親信低聲道:“正停靈在殿中。”

燕琅點點頭,示意其餘人留下,隻帶著老管家一人,舉步走進了內殿。

慕容晟被擒沒有多久,自然也無人收拾殘局,燕琅一進內殿,便見殿中歪歪扭扭的倒著十幾具內侍宮人的屍首,鮮血淌的遍地都是,血腥氣刺的人意欲作嘔,再往裡走近一點,卻是趙皇後死不瞑目的屍首。

她恍若未見,大步往最深處走,等進了裡邊,便見傳聞中的先帝氣喘籲籲的躺在塌上,花白的頭發淩亂不堪,神情惶惶而又悲慟。

燕琅略微停頓一下,便走到床榻邊上落座,關切的為他掖了掖被角,柔聲道:“陛下,您還好嗎?”

皇帝木然的轉過頭,見是她來了,聲音喑啞,失聲痛哭道:“你?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沈家世代領受皇恩,你怎能如此?亂臣賊子啊!”

燕琅目光譏誚的看著他,毫不客氣道:“我父親倒是一等一的忠臣,為陛下出生入死多年,可結果呢?他落了個什麼下場?當初若不是我母親硬拚著一口氣把內侍罵出去,若不是朝野百姓拚死反對,我妹妹隻怕早就嫁去柔然,屍骨無存了吧。”

皇帝臉上有轉瞬的羞慚,旋即便淡去,他斷斷續續道:“你們都是,都是大夏的臣民,理應……理應為國儘忠。”

“哇,說的這麼大公無私啊!”燕琅驚歎一聲,又興致勃勃的提議道:“柔然想要的無非就是羞辱我父親,也是羞辱陛下和大夏,陛下成全他們不就是了?我妹妹隻是國公之女,算什麼牌麵上的人物,陛下怎麼不跟柔然使臣商量一下,親自和親去柔然賣屁股?他們肯定會欣然同意的!”

皇帝何曾聽過這種話,一張臉都憋成了豬肝色,隨時都有喘不上氣來的可能:“你,你!”

燕琅關切道:“你看起來不太好,要吃藥嗎?”

皇帝劇烈的咳嗽起來,雙目卻死死的瞪著他:“你——”

“不吃藥嗎?”燕琅微微笑了起來:“那臨終關懷呢,來一套?”

皇帝整張臉都呈現出一種凝滯的潮紅,胸膛更是劇烈起伏,燕琅冷漠的看著他,站起身道:“時辰到了,送陛下上路吧。”

老管家自袖中取出白綾,沉默著走上前去,在皇帝驚恐不安的目光中,套住了他的脖子,又一寸寸勒緊,就像當初皇帝漠視著沈平佑被人算計,枉死沙場時一樣。

皇帝爆發出最後的氣力,兩腿勉強掙紮幾下,終於還是無力的停了下去,他大睜著眼,死不瞑目。

燕琅冷冷一哂,舉步出殿:“替大行皇帝整理儀容,將太極殿清掃出來,清查京中附逆之人,再令禮部著手準備新君登基大典!”

親信連忙應聲,快步離去,燕琅站在台階之上下望,便見眾生芸芸,世事蒼茫,回想往昔,不禁放聲而笑。

大行皇帝剛剛過世,宮中人麵上皆不敢露喜色,現下見她如此作態,卻也不敢出聲,隻低垂著頭各自忙碌,恍若未見。

係統與她一路相伴,走到此處,自然能夠體會到她此時心緒。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它由衷道:“秀兒,你走到這一步,是真的不容易,也是真的厲害。”

燕琅笑道:“是嗎。”

“是!”係統堅定的大喊道:“為秀兒瘋狂打call!”

……

自從秦王歸京,金陵勳貴們便知道這天下免不了會有動亂,卻沒想到這動亂來的這麼快,更沒想到竟會是慕容家內部生亂。

大行皇帝沒了,新君登基,但誰都知道這大夏的天下已經悄無聲息的換了主人。

他姓沈,名胤之。

當天晚上,燕琅隻帶了三兩親信,往扣押慕容晟的地方去見他。

夜色深深,一片靜謐,內室中點著燭火,而昔日不可一世的楚王,卻正坐在地上,對著那一盞燈唱兒歌。

“他一直這樣,”看守慕容晟的人小聲道:“似乎是真的瘋了。”

燕琅輕輕頷首,道:“你們都退下吧。”

那幾人麵露遲疑之色:“他畢竟是個瘋子,君侯與他一道在此,隻怕……”

燕琅哼笑道:“難道我收拾不了他?”

那幾人聽得微笑,恭敬的退了下去。

他們說話的時候,慕容晟隻呆呆的坐在原處,流著口水,傻兮兮的唱歌。

燕琅走了過去,抬腿踹他一下,道:“彆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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