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會進行非常成功, 燕琅那一席話, 更是振聾發聵。
後來, 她所做過那一期訪談與發布會上答記者問所說話被剪成了紀錄片,作為國內首例公開譴責性侵案施暴者受侵害女性, 對於社會輿論影響, 起到了非常大作用。
不過, 這些就都是後話了。
沐蘭筠照舊在後台等候, 見女兒出來, 臉上笑意柔和:“鏗鏘有力, 非常棒演說。”
燕琅說:“但願真能起到一些作用吧。”
“能有人勇敢站出來,已經是開創性舉動了,”沐蘭筠道:“有你在前邊,後來者有了榜樣,路應該會好走很多。”
“我之前說打算辦一個女性權益基金會, 是真心實意, 隻是主持日常工作人選, 還要媽媽幫忙。”
燕琅挽著母親手,邊往外走,邊輕聲道:“這個基金會, 一方麵可以跟教育部和中小學合作, 開展性教育和生理常識課, 教導孩子們保護好自己;另一方麵, 也可以為受侵害女性提供經濟和法律支持。許多女性因為種種考量而羞於出口, 羞於報警, 我們或許可以從中加以幫扶,給予她們鼓勵和實際性支持……”
“確是個很好想法,組織人選我也可以幫你找,”沐蘭筠輕輕頷首,又道:“隻是你也要知道,這樣機構,單單依靠政府,是很難做起來。”
“我心裡已經有一個簡單框架了,隻是還不完善,”燕琅道:“遭受侵害女性可以大體分為兩類,在讀學生和已經工作女性,後者相對要好一點,反倒是學生,因為年紀小,閱曆淺,一旦遭遇侵害,驚懼之下,很大可能會把事情隱瞞下去,吃啞巴虧,或許可以從學校著手,組織女老師們參與,叫學生們向老師尋求幫助,同時,醫院跟警方也可以適當予以支持……”
沐蘭筠轉過頭去看她,神態中飽含欣慰與驕傲:“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思思,有你這樣孩子,媽媽真很自豪。”
燕琅笑道:“有您這樣開明媽媽,我也覺得很自豪。”
“彆商業互吹了,”周致遠幫她們倆拉開車門,失笑道:“爸爸還在家等著,快回去吧。”
燕琅跟沐蘭筠相視一笑,坐上了回家車。
……
發布會結束之後,燕琅那一席話毫無疑問登上了熱搜榜,第二天,人民日報正式發表評論——《社會需要這樣勇敢人》,對此大力褒揚。
燕琅展開那份報紙看了一遍,唇邊微微顯露出幾分笑意來,重新將那份報紙折起,走到了窗邊。
春回大地,窗外花兒都開了,沐蘭筠侍弄那幾株水仙花,也慵懶綻開了,煞是動人。
周致遠房間跟她挨著,探頭出去,就見小妹饒有興致低頭賞花,他笑了笑,他敲了敲窗戶,道:“看外邊!”
燕琅聽得微怔,順著他視線去看,就見葉深正站在門外,相隔一段距離,靜靜望著自己。
他手裡捧著一簇鮮紅,像是一束燃燒春天。
“叫他把那束花扔了!”周致遠忍不住說:“我一看見就想起紀城,再想下去,就沒法兒吃飯了!”
燕琅忍不住笑了,下了樓到門前去,叫了聲:“葉先生,你怎麼來了?”
葉深把那束花遞給她:“可以約你出去走走嗎?”
燕琅接過那束花,道:“我跟媽媽約好了,待會兒要去聽音樂會。”
葉深輕輕頷首,又道:“那明天呢,可以嗎?”
“也不行,”燕琅說:“明天紀城要被判刑,我要去旁聽。”
葉深垂下眼睫,清冷神情中顯現出幾分淡淡溫和,他說:“我可以一起去嗎?”
燕琅抬頭去看他,見他神色如常,絲毫沒有因為自己提及紀城而改變,心下微微一動。
她點頭道:“如果你願意話,當然可以。”
葉深微微笑了一下,說:“明天我來接你。”
燕琅說:“好。”
葉深顯然不是話多人,這麼說了幾句,便向她道彆,就此告辭。
燕琅捧著花走進客廳,就見周致遠也下來了,有些嫌棄看著那束花,說:“葉深這個人,還不壞。葉老爺子人也挺好。”
燕琅第一次見葉老爺子時候,他就要給她介紹自己孫子,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個。
她覺得有些好笑,也感覺到了周致遠良苦用心,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周致遠知道她自有分寸,也沒多提,伸手去揉了揉她頭發,說:“彆叫自己受傷,委屈了也彆忍著,你還有爸媽和哥哥呢。”
燕琅笑著應了聲:“嗯。”
……
第二天是個晴天,天氣異常晴朗。
燕琅早早起床,少見換了身漂亮裙裝,又自己化了妝。
她很少這樣精心裝扮,倒把周家人驚豔到了,沐蘭筠先是一怔,旋即又笑了。
她讚道:“很漂亮。”
燕琅提著裙子,在他們麵前轉了個圈:“我今天很開心,想漂漂亮亮去。”
這是紀城末日,也是周思思新生,儘管這一天來有些晚,但終究還是來了。
燕琅很開心。
葉深登門來拜訪,周明謙和沐蘭筠顯然聽周致遠提過,神情毫不意外,笑著跟他寒暄幾句,就叫兩個年輕人出門了。
葉深自己開車,他似乎是個做事很專心人,開車時候一句話也不說,直到抵達法院門口,幫她拉開車門時候,才輕輕說了句:“很漂亮。”
燕琅莞爾,向他說了聲:“謝謝。”
許久不見,紀城再不複當初意氣風發,他眼睛瞎了一隻,腿也是瘸,要不是麵容輪廓沒變,燕琅幾乎要認不出他來了。
係統原本還靜靜看著,到這兒卻忍不住了,哽咽道:“他媽我好想哭啊!”
燕琅說:“都到這一步了,應該笑,哭什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覺得好感慨,”係統泣不成聲道:“太不容易了,秀兒!他媽,真是太不容易了!”
燕琅聽它都飆起臟話來了,忍俊不禁道:“儘管命途多舛,但未來總是好,不是嗎?”
係統堅定道:“是!”
這段時間以來,紀城迎接了一個又一個打擊,到現在,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失魂落魄茫然,像是丟了魂靈一樣,呆呆站在那兒,雙目無神。
紀城犯下罪過不小,僅跟燕琅相關,就有強奸罪、故意傷害罪、行賄罪、故意殺人罪、妨礙司法公正,更不必說其他那些雜七雜八事情了,至於紀霖、紀源和他秘書,也都不是什麼乾淨貨色。
紀霖跟紀源被雙規,以貪汙罪、瀆職罪、受賄罪、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等罪狀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十年,秘書因為檢舉有功,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紀城是最後宣判,法官看著麵前判決書,聲音沉穩而威嚴:“被告人紀城,犯強奸罪、故意傷害罪、行賄罪、故意殺人罪、行賄罪、串通投標罪、強迫交易罪,數罪並罰,依法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