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東, 宋氏集團的總裁, 身家百億的一方富豪, 他怎麼會跟吳強這個人販子牽扯到一起去?”
刑警隊的副隊長米江看完了宋東的簡易資料, 眉頭緊鎖道:“這不合理啊。”
桌子上擺著宋東的個人資料, 包括他的家庭成員和這些年的履曆,旁邊還有宋家人的照片, 包括宋東已經過世的母親宋老夫人, 十幾年前因為車禍離世的大哥大嫂, 還有他的妻子石英, 女兒宋羽。
刑警隊的其餘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杭南的目光在那幾張照片上慢慢滑過,四個人的全家福上,宋老夫人摟著宋羽笑的慈祥,宋東夫妻站在她們後邊, 麵帶笑容平視鏡頭,怎麼看這都是幸福而美滿的一家人。
杭南心裡邊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一時之間卻也說不出來,他揉了揉額頭, 說:“先從宋東和宋家人的社會關係開始著手調查吧。”
山區發現的那具異形屍體被研究所帶走,解剖分析之後研究員們發現它自身所具有的某些特質對於人類進化和疾病防控,乃至於軍工材料的發展有著非常大的啟和導向作用,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上邊對這個案子盯得很緊。
這個異形生物為什麼會出現在案發現場?
它殺死人類,是為了進食,還是出於反抗, 又或者是因為彆的什麼原因?
又是什麼殺死了它?
現場留下的第四個人的血液,到底是屬於誰?
迷霧重重,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楚這一切。
研究所跟軍方有自己的調查途徑,警方則將精力放到了這個不應該出現在人販子通訊錄裡邊的宋東身上,一查不要緊,很快,他們就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
“宋先生,”杭南坐在宋家的客廳裡,客氣的詢問道:“請問您的女兒宋羽去哪兒了?”
宋東見有警察上門,就先嚇了一跳,隻是他畢竟執掌宋家十幾年,不再是當年的少年紈絝了,沉下心來,歎息道:“小羽成績下降的很厲害,之前考試居然跌出了前十名,杭警官,你沒結婚,也沒有孩子,體會不了我們做父母的苦心啊,我跟她媽媽就是說了她幾句,她就受不了,賭氣跑出去了,一連幾天都沒有回來。”
杭南聽得臉色微冷,語調卻還是溫和:“那麼,您知道您的女兒去哪兒了嗎?”
宋東含糊其辭道:“大概是跑到同學家了吧,又或者是去酒店裡住了?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孩子被我母親寵壞了,脾氣很差,我想磨磨她的脾氣,所以也沒再慣著她。”
旁邊的女警田楠聽得皺起眉來,忍不住說:“也就是說,你女兒離家四天了,你這個做父親的根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兒?”
宋東被她說的一陣尷尬,頓了頓,才道:“她手裡有我的副卡,到哪兒去也不缺錢花,難道還能委屈到她自己?”
杭南聽得諷刺,注視著他,質詢道:“可是宋先生,我的同事去了您女兒所在的高中,她的班主任趙老師說宋羽已經四天沒去上學了,她幾次打電話給你,你卻告訴她宋羽病了,打算辦理休學手續,不是嗎?”
“這個,這個……”
宋東徹底啞火了。
“你的女兒失蹤了,但你好像一點都不著急,不僅沒有打電話報警,甚至還欺騙打電話到家裡的班主任老師,說是打算給女兒辦理休學手續,”杭南把宋東這一係列神奇的操作說了出來,手扶著桌子,身體前傾,有些逼迫的問道:“宋先生,您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天氣並不熱,宋東額頭上卻冒出冷汗來了,他顫抖著拿手帕擦了擦,半天沒再說話。
杭南說:“您要是這樣的話,我就隻能請您去警察局坐一坐了。”
宋東怎麼也沒想到這件事情會被翻出來,一時之間完全亂了心緒,他知道多說多錯的道理,也明白言多必失,他需要梳理一下自己的頭緒,然後想辦法幫自己脫身。
警察怎麼會上門來調查宋羽失蹤的事情?
是她已經死了,還是出了什麼意外?
難道是吳強被捕了?
該死,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宋東心裡邊亂糟糟的,卻打定主意不再說話,杭南見狀,就示意幾個下屬把他請到了警察局,自己則跟幾個同事留在宋家,探尋可能存在的蛛絲馬跡。
這個時候宋母石英在上班,馮青青在上學,宋家隻有幾個傭人在,都被警察集中在了一樓。
副隊長米江目送著宋東被同事帶走,這才猜測道:“有沒有可能是宋羽被吳強綁架了?因為女兒落到了人販子手裡,所以宋東才會受製於人,主動幫忙圓謊,又不敢對警察透露風聲。”
田楠點頭道:“的確有這樣的可能。有時候,父母情願支付一筆高昂的贖金,也不願意報警,他們害怕消息泄露激怒綁匪,對方因此撕票。”
“不,”杭南臉色沉重,搖頭道:“真相也許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可怕。”
他取出之前打印的那份通話記錄,抬手遞了過去:“如果宋羽真的是被吳強綁架,然後吳強打電話對宋東進行勒索的話,那最開始的通話記錄應該是吳強打給宋東的,可事實卻恰恰相反。這個月的月初,宋東首先聯係上了吳強,然後他們才開始了多達十餘次的通話。”
田楠不解道:“那就奇怪了,宋東主動聯係一個人販子做什麼?”
杭南頓了頓,然後道:“所以我才說,真相也許比我們想象的更可怕。”
田楠聽得怔住了,心裡邊瞬間浮現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她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說:“總不會,是宋東把自己的女兒賣給人販子了吧?虎毒不食子啊。”
杭南沉默了一會兒,卻沒有回答,隻是說:“我先去對宋家的傭人進行問話,你們上樓去查看一下宋羽的房間,看有沒有異常。”
田楠和米江應聲,一道上了樓,杭南則借用了宋家的儲物室,一個一個的對傭人們展開問話。
“王姨,你在宋家呆了七年,想必也對這家人很了解了?”
“算是吧,”王姨有些局促的說:“我隻負責打掃,彆的事情是不管的。”
杭南點點頭,又道:“那你覺得,宋羽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王姨的臉上帶著躊躇,顯然是有所猶豫,杭南見狀便道:“請您配合警方的工作,不要有所隱瞞。”
王姨是個老實人,短暫的遲疑了一下,就如實道:“小羽啊,是個挺懂事的孩子。”
杭南道:“可是我聽宋東說,她的脾氣很壞,也很任性,最近成績下滑的厲害。”
“這個啊,那孩子可能是因為太傷心了,”王姨說:“宋先生和宋太太很忙的,平時都回家很晚,小羽是被老夫人帶大的,前不久老夫人去世了,她傷心了很久,後來馮小姐又來了……”
說到這兒,她自覺失言,也就停了口。
杭南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馮小姐,你是說石英姐姐的女兒馮青青嗎?她跟宋羽相處的不好嗎?”
王姨跟宋羽相處的時間更久,又喜歡她乖巧懂事,現在當然也更偏向她,猶豫了一下,她說:“這些話我說了,警察同誌,您可彆叫宋先生知道。”
杭南承諾道:“不會的,請您相信我。”
王姨臉色一鬆,然後道:“怎麼說呢,那位馮小姐的家境其實不怎麼好,人也有點,有點愛占便宜?老夫人去世之後,她考上了首都的大學,然後太太就叫她到家裡來住了。最開始的時候,小羽跟馮青青相處的很好,可是慢慢的,也就變了味。馮小姐很喜歡搶小羽的東西,明明隻需要跟太太說一聲,就可以去買新的,可她偏偏要搶小羽的那一個。”
“有一件事情,我記得很清楚,”王姨神情中浮現出一份追憶,皺眉道:“那是一隻手鐲,是老夫人送給小羽的,馮小姐偷偷戴著出去了,小羽不太高興,回家發現之後就叫馮小姐還給她,結果馮小姐摘下來就把鐲子給摔了,然後就哭著去找太太,說小羽欺負她……”
她說的瑣碎,杭南卻沒有任何不耐心的意思,等她講完,才追問道:“後來呢?這件事情是怎麼處置的?”
“太太很疼愛馮小姐的,因為這件事訓了小羽半個鐘頭,又把自己的卡給馮小姐,叫她自己去買喜歡的,”王姨有些歉疚的道:“她們倆吵起來的時候,我就在隔壁房間打掃衛生,聽見了也不敢吭聲,再後來看太太那麼生氣,就更不敢開口了……”
杭南聽得心頭微動,又問她說:“那宋東呢?他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的,”王姨唏噓道:“晚上宋先生回來,太太就跟他說了這件事,也不知道馮小姐是給他們倆灌了什麼**湯,兩口子都一味的偏向馮小姐,小羽哭的那個可憐哦。”
杭南又問道:“以前馮青青應該也有來住過吧?那時候她跟宋羽的關係怎麼樣?”
“寒暑假的時候,也會來住幾天,那時候還跟小羽很要好呢,”王姨想了想,有些不平的道:“說到底,還不是覺得老夫人不在了,沒人會護著小羽,所以她才敢這麼欺負人!”
杭南覺得自己隱約抓到了什麼,又還缺少了最關鍵的一環,怎麼也連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