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菜切下來,林秀的手就沒停過,虎口生疼。
晚上,孟平遠找了個機會湊近林秀,見她一隻白嫩的手被磨得通紅,心疼極了,不知道他從哪摸出一小瓶藥膏,仔細的為林秀抹了兩遍。
“我爺爺死得早,奶奶又改嫁了,那時候我爹大概隻有十多歲的樣子,誰家都不願意養,他為了掙口飯吃,就離開了村子,這些年和老家走的也並不是很親近。”孟平遠輕聲說起了自家的情況。
按理說這種無人撫養的孤兒,族長應該安排人進行撫養。
可是自從他爺爺從山上摔斷了腿,家中沒了壯勞力,田地最後也賣的差不多了,真的是用家徒四壁來形容毫不違和。
那時候大家的日子也都不好過,不是災年的話,將將能夠吃飽飯,要是再倒黴碰上個災年,那真是連溫飽都成問題了。
十多歲的小子正是能吃的時候,誰家也不說要把孟大柱接回家。連嫡親的孟大伯家都不開口,其他族中沒出五服的人家就更不必說了。
孟大柱剛開始吃了一陣子百家飯,後來連百家飯都吃不到了,為了活命,隻好背井離鄉,出門討飯,後來也是幸運,學了一點拳腳功夫。
葬禮這邊剛結束,孟大柱就被叫去了大奶奶床前,這位大奶奶前兩年就臥病在床,病懨懨的,隻是誰也沒想到會是大爺爺最後先走一步。
自從孟大柱被叫走之後,李氏臉上就現出焦急之色,但是現在這個場合也隻能忍著。
小半個時辰後,孟大柱才走出來,臉色如常,跟族長打過招呼就準備帶著一家子回去。
馬車剛使出孟家村,李氏就再也憋不住了,趕緊開口問道:“老頭子,大伯母叫你去做什麼?”
孟大柱歎了一口氣:“說是大伯死之前就放心不下石頭,想讓石頭進城,讓我帶他見見世麵,將來也好不在莊稼地裡刨食。”
李氏一聽果然激動了,冷笑道:“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盤,當初嫡親的大伯怎麼不想著給你一口飯吃,現在胃口竟然這麼大。”
林秀頓時明白過來,大爺爺這是想趁著自己死之前,逼公爹答應以後將衙役的活交給他的孫子,沒想到人沒撐到孟大柱來就走了。
彆看衙役這個活在有錢人家看並不值得什麼,可是在農村人眼裡,也算是吃上官家飯了,能從此脫離土地,不再靠天吃飯,算得上是十裡八鄉都欽羨的差事了。
估計他們是想著孟平遠是走讀書的路子,以後再不濟去學堂當個先生總不差飯吃,孟雲又是個女兒家,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就想讓自己的孫子來接手。
李氏氣不過:“老頭子,你不是答應他們了吧?”
李氏真怕孟大柱一個衝動就答應了,她就是心裡氣不過,莫說孟大柱小時候吃不到他家一口飯,就是她和孟大柱剛成親的時候,日子過得也十分艱難。
那時候就想著老家孟大柱他爹走的時候,家裡還剩下一畝多地,屋子就不說了,一畝多地就是賣出去也能得個十幾兩銀子。
誰知道回了老家才知道,這地早就被賤賣了,賣的錢也早就不知道哪去了。
夫妻兩個隻能咬牙忍下這口氣,李氏氣狠了說:“這差事就是白給彆人也不給那一家子。”
孟大柱沒有明確拒絕,隻委婉說還不到退休年紀,將來也不知道縣衙怎麼安排,要是可以,將來定會拉扯侄子一把的話,算是寬慰了對方的心。
他倒不是被親情道德綁架,隻是自己畢竟還在宗族裡,兒子明年就要考試。
當衙役這麼多年,他見多了犯人、惡人、地痞無賴,總結起來就一句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要是拒絕的太死,難保對方不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他倒無所謂,就怕影響兒子的前程,畢竟大梁以孝治天下,他不想節外生枝,隻得先敷衍過去。
幾人回到家,天已經擦黑,孟雲聽到聲音便迎了上來,都累了一天,也無心做飯了。
幾人前腳剛到家,後腳孟大柱便被縣衙的人急匆匆的叫走了。
由於第二天孟平雲應同學之邀要一同前去拜訪一位歸鄉的大儒,此位先生原是翰林院修撰出身,後來又外放做官,現在告老還鄉,還是其中一位同學與其同族,沾上那麼點關係,才約上幾位同學前去拜訪。
林秀知道這次拜訪的重要性,要是能有幸得到這位大儒指點幾句,就事半功倍了。
於是她趕緊拿出結婚前做的一身袍子,轉頭對孟平遠說道:“明日你便穿這身吧,既不十分張揚,也不寒酸,很適合你。”
孟平遠寵溺的笑笑,“多謝娘子替我安排好,咱們趕緊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