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六年, 正月二十二,聖駕自京城起行,康熙皇帝正式開始了他的第六次南巡。
康熙皇帝一走, 整個京城的重心便也跟著離開了,百姓的日子跟往常也並沒有什麼區彆,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倒是下麵的一些小官員, 趁著龍翔於天的時候, 開始有了一些蠢蠢欲動的小動作。
康熙皇帝離開京城沒幾天, 便陸續有人到八皇子的府上拜訪了,雖然都是一些在偌大的京城中不怎麼排得上號的五六品官員,但是卻沒有一人被八皇子給拒之門外過。其中有多少人是因為大皇子隨扈南巡不在京城才上門去拜訪八皇子, 又有多少人是專門衝著八皇子來的, 這就沒有人清楚了。
李清晞上了馬車後,回頭見胤禛還在望著八皇子府邸的方向, 便開口提醒他道:“這景象你不是早就瞧見了嗎?”八皇子府離胤禛的府邸並不遠,站在府門口處, 就能遠遠看見八皇子府門前一片門庭若市的熱烈景象。
胤禛聽見李清晞的聲音, 便轉了頭過來望向她。
李清晞見此,笑了笑,開口對他道:“行了,你還是趕快上來吧, 咱們還得趕路呢!”一邊說,一邊朝胤禛伸出了右手,想要拉他上來。
初春的早上仍舊有寒意跟著冷風一同肆虐。她白嫩秀巧的手掌攤開在胤禛的麵前,雖然是素淡的顏色,但是在這尚未完全蘇醒的春天裡,卻讓人感覺到了一種清冷下的蓬勃活力, 如同積雪覆蓋下的冬小麥,生命隻是沉眠卻並未消逝。
胤禛斂了斂心神,伸手包住李清晞的攤開的手掌,淺淺地笑了笑,另一隻手撐住車轅,一個躍身,輕輕巧巧地就上了馬車,拉著李清晞的那隻手卻是一點力氣都沒有用上。原是方才李清晞是被胤禛給抱上馬車去的,所以他就沒有讓人把踩凳搬出來。
李清晞自然感覺到了胤禛並沒有借她的力,便伸出手指頭在他的掌心處輕輕地撓了撓,待馬車開始行進的時候,她才開口對胤禛道:“你見過我射箭,該知道我還是有一些力氣的。”一邊說,她還一邊用了些力氣捏了捏胤禛的手指,以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胤禛聞言,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第一次帶李清晞去南苑射箭時的情景,那也是他第一次見識到,她這小巧玲瓏的身軀裡,藏著比他還要巨大的力量。
不過,除了騎馬射箭時她有所展現以外,在平日他見她卻總是一副與常人無異的模樣,即便是在床笫之間,他也隻感覺到了她的柔軟似水,這倒是讓他一時之間沒有意識到,他的妻子乃是一個身懷巨力之人。
隻是他仍舊覺得,她是一個女人,該好好被他護在懷裡才是。
“我自是記得。”胤禛應聲道,“隻是……”說到這裡胤禛停了下來,抓著李清晞的手舉到了自己的眼前,一邊輕輕地揉捏,一邊繼續說道:“纖纖素手,隻可相握。”然後又轉頭朝李清晞看去,接著說道:“若是讓我用力去抓,我卻是舍不得。”
李清晞見胤禛說完後露出來一個頗有些意味深長的笑,心下一動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笑著對他道:“你淨揀著好聽的說給我聽,心裡指不定又打了什麼壞主意。”
“我哪裡有壞主意可打?”胤禛笑著應道,卻是不甘心手裡少了那一握團團如白雲的素手,便又伸了手去抓。李清晞也並無繼續躲他的意思,便就順了他的意,由著他攥在手掌裡揉捏。
她忽然意識到,再跟他就這個話頭兒扯下去,事情肯定要朝著不應該的方向發展去了。於是她便正了正神色,開口問胤禛道:“皇上才離開京城沒多久,八皇子就這般沒什麼避諱的開門迎客,這事兒我怎麼覺得有點兒懸呢?”
這件事情本就一直在胤禛的心裡存著,現在見李清晞提了起來,他的心神便也轉到了這件事上麵。隻見他微垂著頭,凝神想了片刻,而後才看著李清晞開口道:“這幾日來拜訪八弟的人,都是些不甚重要的低品級官員,對於他和大哥的……企圖來說,起不到很大的作用。”
說到這裡,胤禛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繼續對李清晞道:“其實,最關鍵的是,通過這樣的來者不拒,八弟給外界傳達了一種折節下交禮賢下士的態度,這樣一來,那些真正手握權柄的人見了,自然會有所思量。”
胤祥跟著太子一起去南巡了,如今留在京城裡的,太子這邊的是胤禛,大皇子那邊的是胤禩,胤禩已然有了動作,那胤禛呢?
李清晞想到這裡,便開口問胤禛道:“南巡之前,太子對你可有什麼囑咐?八皇子這般行事,需要你采取什麼應對措施嗎?”
胤禛搖了搖頭,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若有所思地開口道:“太子隻說讓我注意著八弟那裡的動向,其他的卻是沒什麼了。而且……”說到這裡,胤禛停頓了一下,抬起頭來看向李清晞才繼續開口道:“八弟能幫大哥做出來的事情,太子卻是不能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