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吟雪守的是良善,江蕊平可不見得在守什麼。
一定還有什麼關於九殺斷靈根的特殊性是她不知道的,以後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沈素深深地瞧了眼林青槐的方向,她臉上蒙著層瑩綠色的光芒,她與其他人不一樣,口中並沒有發出痛苦的聲音,就連一點點仇恨都沒有展露出來,她不像是迷失在了考驗中,更像是她自己還不想出來一樣。
林青槐的殘忍好像都是因為她骨子裡的劣根性,而不是源自貪欲和仇恨的任何一種。
指不定她能活下去。
不過對抗林青槐一個,遠遠強於對抗他們一群人。
沈素思緒微頓,餘光卻瞥見了熟悉的身影——憫常。
憫常居然也掙脫了第一道考驗,走到了第二道考驗裡,這可不是個好消息,元嬰帶來的壓迫感還是太強了。
“夫人,我們走吧。”沈素沒有再繼續觀看下去的想法。
既然在考驗中,她無法殺死林青槐,不如早早地通過考驗,先林青槐一步到地方,也好看看能不能有其他的部署。
衛南漪忙不迭地應了下來,她撫了撫掌心,忽然說:“小素,最後一道考驗是隨機的,我也不知道你會麵臨什麼,你……”
守陣考驗一共有三道,前兩道是貪欲和仇恨,最後一道則是布陣人的自由。
江蕊平是個厲害人,她的陣法考驗繁多,第三道考驗怕是會有許多種可能,衛南漪是無畏無懼的,隻是可憐了那剛剛就差點走不出第二道考驗的沈素。
隨機麼?
沈素摸摸唇角:“夫人,沒關係的,指不定我運氣極好呢。”
衛南漪看著樂觀的沈素,心中默然。
如今也隻能這樣祈願了。
她一定得快點出來,隻有快點出來才能搭救沈素,就像剛剛那樣。
衛南漪也知道她的身體已經在力竭的邊緣,可她難得有什麼地方能夠幫到沈素,自當拚儘全力。
衛南漪牽住沈素走到了屋子裡擺放的屏風後,屏風後有一架古琴,中間的一根琴弦是暗紅色的,衛南漪伸出去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撥動了兩下琴弦,這屋子裡在一瞬間冒出淡淡紅霧,紅霧蔓延過後屋裡又出現了一道光幕。
沈素還沒有來得及跟衛南漪走近光幕,屏風外突然衝進來一道身影,那人速度極快,一頭紮進了光幕裡。
林青槐!
雖然隻是一眼,可沈素不會認錯的,那就是林青槐,緊跟在林青槐身後的則是那隻黑狐。
沈素眼眸眯了眯,她剛剛竟是忽視了這隻黑狐的存在。
這黑狐沒有意識,貪婪和仇恨都沒辦法困住它。
果然剛剛不是她的錯覺,林青槐剛剛果然是自己選擇不出來的。
她估摸著是猜到了,猜到了一道道考驗都需要特定的位置去打開,她擔心她自己找不準方向,所以特意讓衛南漪走到她前麵。
可現在隻有一道考驗了,如果這
考驗裡沒有針對這種無心無情人的規則,那麼林青槐將會比她們先出去。
沈素可能是伏擊不了林青槐了。
沈素捏了一把手腕處的軟肉,腦子清醒了幾分,江蕊平的守陣好像對沒有自主意識控製情感的人格外寬容。
黑狐意識喪失被鈴鐺操控,林青槐無情無心被靈根影響。
如果江蕊平不是衛南漪口中那樣有情有義的人,那一切或許都有了解釋,江蕊平的陣法在堅守沈吟雪意誌的同時降低了陣法的存活率,但卻在偏待她的同類人。
衛南漪的臉色也不太好看,皙白的臉上浮著濃重的愁思,她唯一的仰仗都困不住林青槐,她真的想不到辦法自救和搭救沈素了。
她十分敬重江蕊平,也更為了解江蕊平,衛南漪也發現了陣法的問題。
一時間她也忍不住去思考江蕊平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衛南漪歎息聲重了些。
江蕊平若是知道她進了陣法,也不知道會不會後悔將守陣弄成這樣。
她在借著江蕊平的力量脫險,可沒有想到江蕊平的陣法在偏待她的仇人,這讓衛南漪很是頭疼。
除非……除非她獲得賜福的力量。
衛南漪剛剛在冷花花給她賜福的時候就感知到了,大概是妖魂妖血改變了她的體質,她也跟林水嫣她們一樣能夠吸收大妖賜福帶來的力量,那是她靈根恢複的希望,可這種時候她上哪去找大妖?
她遲遲沒有靠近光幕,沈素轉了轉手上的扳指,輕輕拉了她一把:“夫人,萬事小心。”
沈素喊著衛南漪小心,但其實她遠比衛南漪更危險。
她沒有衛南漪那樣豐厚的閱曆,隻能寄希望於她運氣能好些,撞上些她能順利通過的考驗。
沈素的身體隨著靠近光幕,不住朝下墜去,她驚恐地蹬了蹬腿,想要尋求個落腳的地方,隻是她周身空無一物,完全控製不住墜落的速度。
失了重的感覺讓沈素倍感不適。
她眼前依舊是刺眼的白光,看不清身在何處,也尋不到個穩住身體的物件,隻能放任整個人不住朝下飄落。
沈素忽然覺得她不像是個人,而像是一片羽毛,輕飄飄的隨氣而動,沒有決定自己該去何處的權利。
不知飄了多久,沈素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道驚恐不已的男聲:“你要毀了整個修仙界嗎!”
隨著聲音響起,沈素終於是有了落腳之處,眼前的白光也在慢慢退散,沈素這才發現她落進了個無水之地,腳下踩著的地都因無水裂成了土塊,用力一踩會碎成細碎乾燥的土粒。
沈素跟前不足十米的地方,一男一女前後走著。
那男修就是剛剛出聲的人,他看著約莫三十來歲,容貌俊秀,線條並不英朗,身材也不算寬厚但還算修長,一雙眸子滿是精光,他輕輕捏著寬大的袖口,愁雲滿布地跟在女子後麵,原是苦口婆心地勸著的,可女子不理不應的態度惹怒了他,他語氣漸漸不耐:“江蕊平,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的想
法有多可怕!禁地關著的東西要是跑了出來,整個修仙界都會發生改變的,你會毀了多少人,你算過嗎?”
江蕊平!
沈素一驚,她定睛朝著走到前頭的女子看去,那肌膚勝雪,滿麵寒霜的女人可不就是江蕊平。
江蕊平極其冷淡地斜了眼男修:“若是他們出來了,殺了也就是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好可怕,好可怕!”
冷不丁的耳邊響起來一道驚慌的年輕女聲,沈素尋著聲音源頭望了眼,瞳孔猛地一縮。
在她腳邊不足一米的地方蜷縮著隻人身魚尾的妖,她因為缺水,身上的鱗片都失去了光澤,唇瓣裂開了道道血口子,可憐兮兮地匍匐在地,她似乎是被冷冰冰的江蕊平嚇得不輕,魚尾不斷撲騰著,可也沒有辦法朝前挪動一步。
冷花花!
雖然年歲相差甚遠,沈素也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年輕的小魚妖就是以前的冷花花。
沈素立刻就明白自己到了何處。
這裡應該就是冷花花當年看到江蕊平打她師父的那一段故事。
她好像不是跌落進考驗裡了,而是一段回憶。
如今的沈素和冷花花已經是陰陽相隔,乍一見她還有幾分傷感,她眼眶微微泛起了紅,走到了冷花花身邊蹲下了身體:“冷前輩。”
沈素喊了聲冷花花,冷花花卻像是沒有看到她一樣,繼續撲騰著她的魚尾,急了一身的汗。
“冷前輩。”
沈素朝著冷花花伸出了援手,她是想要幫幫冷花花,可她的手從冷花花身上穿了過去。
小魚妖看不見她,而她也觸碰不到小魚妖。
沈素忽然間就明白了。
這裡隻是江蕊平的記憶,她觸碰不到這裡的所有,隻能靜靜地看完這段故事。
隻能可憐冷花花繼續撲騰了。
沈素在冷花花跟前才蹲一小會兒,那邊的兩個人眼看著已經要打起來了。
巫良羽厭惡極了江蕊平的傲慢無禮,更加不喜她滿口胡言:“全殺了?江蕊平你彆以為天賦就是一切了,禁地裡麵可是還有活了上萬年的老怪物,全殺了?你有本事殺嗎?”
巫良羽是江蕊平的師父,可江蕊平跟巫良羽說話的語氣並不像麵對長輩,她冷漠極了,眼底還噙著些譏諷:“我有沒有本事,你不是很清楚嗎?活了上萬年的老怪物,我又不是沒殺過。”
這話像是踩到了巫良羽的痛處,他急得跳腳,一把扯住了江蕊平的胳膊:“江蕊平,我畢竟是你師父,此次也是因為擔心你在姒樺那個老東西手上吃虧,這才陪你追著姒樺到了此處,你這麼跟我說話,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巫良羽,你到底是因為擔心我在姒樺手裡吃虧才過來的,還是因為擔心我在外殺人太多,敗壞了臨仙山名聲才跟過來的,你自己心裡最是清楚。”江蕊平冷冰冰地甩開了巫良羽,她眉尖都掛上了一層薄霜,她咬著牙,一字一句道:“還有以後彆再自稱是我師父,我嫌惡心。”
巫良羽一張俊秀的臉漸漸被扭曲,他不滿極了:“江蕊平,姒樺已經入了禁地,終其一生都無法逃離禁地一步,她已經得到了懲罰,你為什麼還是不肯收手?”
江蕊平掐著手心,眼中出現了道道血絲:“我說過很多次了,這不夠!我要讓她日日夜夜受儘折磨,讓她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江蕊平的情緒很明顯在了失控的邊緣,巫良羽還像是無知無覺,他氣紅了脖頸,極力跟江蕊平爭辯著:“姒樺隻是抓了她,還什麼沒都沒乾呢!你到底要鬨到什麼時候?滅合歡宗,追殺合歡宗老祖,現在還要入禁地,江蕊平你到底考不考慮後果!”
“你還想她做什麼!”巫良羽無疑是說出了江蕊平最不愛聽的話,江蕊平徹底紅了眼,那雙手一瞬間就抓住了巫良羽胸口的衣襟,她比巫良羽矮上一些,但輕易就將巫良羽舉了起來:“巫良羽,她被抓的時候,你在做什麼?她平日裡事事護著你,她出事的時候你又去了哪裡?難道說是你跟姒樺勾結?”
眼看著江蕊平越說越離譜,漸漸將罪責都落到了他身上,巫良羽眼眸一凝,他用力震開江蕊平的手,身體朝後飄出兩步,這才說:“她在山下曆練之時被抓,我如何能夠知道,合歡宗跟臨仙山相隔多遠,你難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