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餘暮寒的注視下,沈素故意將手中的媚骨輕輕挽了兩朵劍花,妖異的緋色像是花苞在瞬間綻開。
瞬間的絢爛過後,垂落下星星點點的緋意。
實在是不錯的景色。
媚骨不僅是把高階靈器,還是把十分好看的劍。
這世上喜歡好看事物的女子不在少數,媚骨在原書當中可是為餘暮寒添了不少魅力。
那雙眼愈發紅了,血絲浮動,滿是不甘。
“曾瑜,你想要用靈寶來尋求她庇護你,可你真以為她能護得住你嗎?”
他怨恨著曾瑜,曾瑜也同樣怨恨著他。
那股恨意隻深不淺。
她低笑一聲:“我的劍,我想給誰就給誰。”
餘暮寒沒有想到曾瑜居然這麼跟他說話,他略帶威脅地道:“好,你等著!”
她們人人都看得到分鏡,人人都礙於憫仙鏡儘量藏起來了心中的惡意,可餘暮寒沒有。
一直以來他都擁有著主角光環,走到哪都是最惹眼的存在。
哪怕做出惡行,還有諸多人捧著護著,原本就性格張揚的他越發肆意癲狂了。
這也是沈吟雪讓盛清凝她們紛紛出聲幫餘暮寒說話的原因,沈吟雪編織了個屬於餘暮寒的好夢給他,讓他誤以為無論他做出什麼,他的那些紅顏還是能義無反顧的庇護他,在這修仙界大半地位高尚的女子都護著他的情況下,他自是不在意那些小角色如何看他的。
他本就跟江諳不同。
沈素其實很能理解餘暮寒事到如今還是覺得這些寶物都是屬於他的原因。
他前世拿到這些寶物的過程太過於輕易了,就算是在彆瑩畢酆姐妹倆手中奪下兩顆璃破珠都沒有經受過太大的阻礙,甚至可以說輕而易舉。
自來都是這樣,他不想要的寶物有人送給他,他想要的唾手可得,餘暮寒早就被嬌慣壞了。
沈素也是最近想明白的,隻有逆境絕生,經受過苦難的人在擁有第二次機會的時候,才會去想著改變自己的現狀,去努力去拚搏,得到更多更好的東西,可餘暮寒不一樣,他前世的所有除開水濘為江緒而死這一條,一切都近乎完美,他沒有經受過苦難,更沒有被命運捶打,相反他早已被數不儘的靈寶,機緣迷了雙眼,他跟彆的重生者不同,他不需要去改變,甚至連頭腦都不需要動用,隻需要複刻前世的所有,他的命就能十分完美。
餘暮寒可能也有什麼想改變的東西,但在改變時發現還不如前世後,他就會停止那樣的想法,急於穩固現狀。
所以他在發現雁碧山有首領的時候反應會那樣激烈。
在故事開始崩盤,跟前世完全不一樣的時候,他又會失控。
無論是這些靈寶,還是他的紅顏,他確確實實在上一世就擁有過,且朝夕相處過許多年。
靈器相處久了是會有感情的,他自是覺得這些都該屬於他,從而忽視了在本就擁有許多的情況下,還要
去貪圖彆人手中的東西,在彆人眼裡就會變得無休止的貪欲,貪欲會使人麵目醜陋。
而那些紅顏,餘暮寒親眼見過她們愛他到瘋魔,為他而死,他將自己的愛視為最好的恩賜平等地分給她們每個人,反而失去了他自身最重要的優點——對白箬衣專情。
甚至因為擁有得太多,讓他對自身的魅力沒有真正的認知,落在正常人眼中會變為自負。
未知的情況下,他所想到的隻能把握眼前,可知道了所有的故事,驚覺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所有世間最好的人和物,他想要就太多了。
重生不是餘暮寒的金手指,相反是他的拖累。
作為天命之子,他已經被慣壞過一次了。
其實餘暮寒所想是沒有錯的,如果不是沈素出現,在餘暮寒知道所有故事的情況下,他成功避開紅顏的死亡,加速感情升溫,為他付出的人隻會更多,不會減少。
仙人後代都是他的好兄弟,他又會差到何處去呢。
沈素挺感謝餘暮寒事到如今還活在夢裡的。
他要是清醒過來了,她們倒是不好辦了。
餘暮寒的嘴臉最好再可怖一點,讓外麵的人都能看得更清楚些。
手中的媚骨朝前一指,沈素側著眸子看了眼衛南漪:“夫人動手吧。”
衛南漪點點頭,狐柔立刻先一步衝了出去:“好,男的殺了,女的留著!那兩個女修可彆動手,雖然沈道友說了不為難你們,但你們要是湊上前來了,我還是會一並打的。”
餘暮寒狂,她比餘暮寒還狂。
擺脫了妖傀癡傻後,她身上又能找到屬於下一任妖王的自傲了。
她狐狸利爪虛空落下道道白光,直逼餘暮寒而去。
餘暮寒單手抱著楚遇晗,另一手摸出陰破珠,源源不斷的黑霧從珠子裡冒出來,在濃霧不斷繁生的時候,沈素她們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哆嗦。
陰破珠蔓延開的陰霧,擁有著堪比冰破珠的寒意,還能影響人心性,一旦陷入黑霧間就會變得很被動。
本該動手吹散黑霧的。
隻是沈素她們現在都有些手段受限,衛南漪現在還隻能動用鬆鼠妖的力量,真要壓製餘暮寒還真不太輕易。
不過她本來所想就是圍毆,而不是單對。
衛南漪也很快跟上了狐柔,她並不擅長動用妖力,好在戰鬥技巧積累足夠,靠著妖身和戰鬥力倒是能在不動用術法的時候已經並肩狐柔。
陰霧對她們有一定的阻礙,但這樣的阻礙在適應以後也就不再是什麼大事。
餘暮寒漸漸發現事情沒有按照她預料之中的發展,狐柔和衛南漪看著平平無奇,但出乎意料的難纏,甚至還很有可能沒有用出全力。
衛南漪爭鬥還能算手段正當,可狐柔就不一樣了。
她出手十分陰狠,招招都朝著餘暮寒懷中的楚遇晗去,餘暮寒本該一擊揮退兩人護住楚遇晗的,隻是任憑他如何揮劍,他的靈力也不足以震退眼前的兩人。
這不太對勁。
他自來就靈力比一般人要充裕,在同等修為當中,他還沒有遇見過震不退的對手。
可現在衛南漪和狐柔,他一個都不能輕易奈何。
楚遇晗身上開始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傷口,而那些傷口每一道都是狐柔留下的。
“白師姐!”
餘暮寒額心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他不敢再大意。
他全力而為倒是能夠護著他自身不受傷害,隻是護不住懷中的楚遇晗,也隻能喊著一旁遲遲沒有出手的白箬衣。
白箬衣剛想動手,身邊的林青綺就拽了拽她:白姑娘,本就是你那師弟不對,你難道這時候還要幫著他不成??”
林青綺原是討厭肌膚相親的,但為了將白箬衣拽出局中,她近來沒少主動接觸白箬衣。
白箬衣能感受到林青綺不想她跌落困局,可她身上背負的不僅僅是情誼。
她慢慢推開了林青綺的手,“林姑娘,他畢竟是我師弟。”
盛清凝有意培養她做這一任臨仙山大師姐,這樣的位置是要做下一任宗主的,身上肩負著宗門榮辱,也肩負著宗門所有人的生命,如果她今日親眼看著餘暮寒和楚遇晗死在她眼前,而她自己什麼都不做的話,那她這個臨仙山大師姐必定是做不成的了。
白箬衣不想讓師父失望,也不想違背自己做人的原則。
臨仙山的弟子該臨仙山的人來了結,就算她也覺得餘暮寒不好,可她也不能放任她們欺辱餘暮寒。
她想做個好師姐,就算今日得罪沈素的不是餘暮寒,而是其他臨仙山弟子,她還是會救的。
這是她做人的原則,倒是跟心中生芽的情愫無關。
白箬衣還是衝了上去,她主動攔下了衛南漪,銀白色的長劍輕輕一挑,馬上就要靠近衛南漪的鬆鼠尾巴了,她倒是將劍身反了過去,改作了用劍柄攻擊衛南漪。
她不想餘暮寒他們死,也不想傷害衛南漪。
仁慈寬厚有擔當,這一直都是臨仙山大師姐的標準。
衛南漪尾巴忽然間縮回,消失了蹤影,白箬衣撲了個空,還想再纏上衛南漪,緋色的劍光就到了眼前,沈素的媚骨攔下了她的劍。
“白姑娘,我來與你打。”
沈素身後有很長的紅色狐狸尾巴,尾巴很快就卷向了白箬衣的腹部。
白箬衣快速朝後幾退去,足尖輕輕一點騰空而起,在瞬間跳轉到了沈素身後,一腳踹向了沈素的後背。
沈素有所感應,後背忽然間被狐狸毛發覆蓋。
在白箬衣踢在她背部的瞬間,狐狸毛發快速生長糾纏,竟是捆住了白箬衣的左腳,而後沈素身體猛地朝後一退,連帶著白箬衣的身體失了平衡,她尾巴朝上一揚,剛剛好拍在了白箬衣背上,白箬衣不敢大意,連忙穩住身形,靈力運轉震開了纏繞她身體的狐狸毛發。
“白姑娘。”
眼看著白箬衣好像打不贏沈素,林青綺便快速上了前。
她認得沈素,當然不是要跟沈素動手,僅僅是不想白箬衣受傷而已。
林青綺剛剛跨出一步,曾瑜就攔在了她跟前:“你的對手是我。”
林青綺橫了眼她,一改剛剛在白箬衣邊上的柔弱,眸光在瞬間變得淩厲了起來。
她的右手快速揮出,五根手指上忽然間出現了一個個銀扳指,帶著充裕的靈力落在了曾瑜的肩頭。
曾瑜發出一聲悶痛,身體快速朝後退去。
骨頭碎裂的聲音很響。
曾瑜勉勉強強穩住了身體,不可思議地望著林青綺。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剛剛還柔弱不能自理,依附著白箬衣才能站立的人,現在怎麼就一拳轟碎了她的肩骨。
鈍痛感都不能壓製住心頭的震驚。
曾瑜明白她肯定是打不過林青綺的,她不是曾關,她天資有限,唯一的優勢就是有數不儘數的靈寶,可依靠曾關慣了,那些靈寶運用的甚至沒有沈素熟悉。
林青綺的速度很快,下手也特彆狠。
在擊退曾瑜後,快速跟上前,身上迸發出強勁的靈光。
那些靈光好似道道光刃,轟得曾瑜連連後退。
她右拳緊緊握著,下一瞬就要再次落在曾瑜另外一邊肩頭。
忽得,一根狐狸尾巴卷住了林青綺的手腕。
暗紅色的妖力浮動,林青綺整個身體被甩飛了起來,離開了曾瑜的身邊。
在林青綺被甩飛出去以後,沈素也落在了曾瑜的身邊,她淡淡開口:“沒事吧?”
“沒事。”
曾瑜搖了搖頭,尋著療傷的丹藥吞服了一顆,忽然問著沈素:“沈道友,你能收我做徒弟嗎?我願意將所有的靈寶都給你。”
她從前總是習慣性依賴曾關的。
可等著曾關死了,她忽然發現她好像一直以來都沒有好好修煉過,一腔孤勇地鑽進了這種會吃人的地方,彆說是報仇了,她誰也打不過。
林青綺打傷她花費的時間實在是太短,有些傷害到了她的自尊。
沈素淡淡地睨了眼林青綺,林青綺倒沒有真要為難曾瑜,她無非是不想曾瑜攔著她的路。
在沈素拽開她以後,她也就沒有再繼續動手,而是落在了白箬衣邊上。
“白姑娘,你沒事吧。”
沈素指了指林青綺,跟曾瑜說道:“她是盛漣門的宗主,你贏不了她很正常。”
這一變故讓餘暮寒找到了機會,他將土破珠拿了出來,地麵上的土塊位置竟是開始變換,他腳下踩著的那塊地麵錯開衛南漪和狐柔,帶著他來到了白箬衣的身邊,他將楚遇晗放了下來,讓她靠著白箬衣站著,而後指了指林青綺:“師姐,你看到沒,這一路上她就是裝的!她根本就沒有傷,也根本沒有什麼隱疾。”
林青綺撇撇嘴,眸中有些不甘。
白箬衣接過楚遇晗,望著林青綺,沒有受到欺騙的憤怒,她說:“林姑娘的傷在心裡。”
林青綺詫
異地抬起頭,望著白箬衣。
白箬衣還是一如既往地衝著她笑:“林姑娘信任我,想依靠我,當然是可以的。”
林青綺重新垂下了眸子,竟是有些想笑。
她以為是她的手段管用,沒想到是看破不點破的寬容。
白箬衣順著她在扮演一個病弱之人,趁機窺探她心口的傷疤,給予她溫暖關懷。
她當真是個好人,也是無法觸碰的白暇。
那些小心思被無瑕白璧襯得醜陋了起來。
林青綺很多時候都幾乎想不起來白箬衣其實很年輕,白箬衣也就比餘暮寒江緒年長幾歲,比她要小近百歲,她……
心緒忽然變得淩亂,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傾訴自己的不安。
在思考的時候又有些想要逃離這裡,掙脫這份無措。
她撇撇嘴,揮出的掌忽然朝著餘暮寒胸口打去。
彆說是餘暮寒和白箬衣,就連沈素都愣住了,她實在是想不到林青綺在這個節骨眼又做出了這樣的衝動事。
餘暮寒懷中沒了楚遇晗,動作很是靈敏,他避開了林青綺的攻擊,躲到了白箬衣身後。
“林青綺,你居然勾結外人來害我!”
餘暮寒仿佛抓到了林青綺的痛腳,立刻跟白箬衣傾訴著她的不是:“師姐,你也看到了林青綺她不安好心。”
林青綺看著快要收不了場了。
狐柔和衛南漪都很清楚林青綺是盟友,眼前突然鬨了這一出,她們都有些愣神。
衛南漪落回了沈素邊上,下意識地拽了拽她的手:“小素……”
沈素握住衛南漪的手,衝著她搖搖頭,瞥了眼憫仙鏡分鏡,故意說:“我們看看熱鬨。”
她覺得林青綺不算是衝動妄為,不計後果的人。
林青綺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林青綺斜了眼餘暮寒,她柔弱的眸子漸漸浮起了嫣紅,眸中有淚光閃動:“我跟你本就有仇,我要殺你無非是我想殺你,跟彆人又有什麼關係?”
“笑話,我跟你能有什麼仇?”
餘暮寒輕蔑地笑了聲,矢口否認著他和林青綺的舊怨。
林青綺抿了抿唇,那雙眸子恨意更重:“四大宗比試的時候,你難道不是對我百般糾纏,還幾次夜探我住處,欲行不軌?”
她這話一出,沈素下意識地朝著兩麵分鏡的方向望了望。
竺仙兒一臉厭惡,而霍馨臉色陰沉了下去。
餘暮寒畢竟是臨仙山弟子,四大宗比試還是在臨仙山舉辦的。
門內弟子騷擾比試對手,這傳出去可是很難聽的。
白箬衣驚訝地看了看林青綺,又看了看餘暮寒,她冷聲質問著:“餘師弟,這可是真的?”
餘暮寒臉色難看極了,他沒有想到林青綺不顧名聲擺他一道,他慌張地抓住了白箬衣的手臂:“師姐,你彆聽她信口胡說,她口中話沒有一句是真的,我從未對她做過什麼!”
“你既
然敢做,為何不敢認。”林青綺捂著心口,質問著餘暮寒:“你糾纏我難道不是真的?”
“我沒有糾纏你,以為你是青槐,我才……”
餘暮寒不小心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他緊張兮兮地看了眼白箬衣:“師姐,你聽我解釋。”
“啪!”巴掌落下的聲音並不輕緩。
餘暮寒的一張俊臉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巴掌印也很是清晰。
若是換個人打,餘暮寒必定是要翻臉的。
可打他的人是白箬衣。
“師姐……”
餘暮寒受了傷,嘴角還掛上了血絲,白箬衣自來是心軟的。
這會兒倒是有些軟了下去,她正想給餘暮寒一個解釋的機會,林青綺忽然一巴掌落在了白箬衣臉上。
巴掌很輕,說是打不如說是摸。
“你居然敢打我師姐!”
餘暮寒一把扣住了林青綺的手腕,凶神惡煞地盯著林青綺。
白箬衣倒是沒有留意到餘暮寒對她的關懷,她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林青綺突然的變化,她有些不知所措,呢喃一聲:“林姑娘……”
林青綺沒有去掙開餘暮寒的手,放任餘暮寒將她手腕捏得越來越緊,掐紅了大片的肌膚。
她掌心依舊貼著白箬衣的麵頰,淚眼婆娑地盯著白箬衣,悲悲戚戚道:“白箬衣,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林青綺空著的手慢慢摸上了她自己的脖頸,眸光愈發委屈。
她脖頸的肌膚柔嫩細白,指尖蹭過都能落下些痕跡。
白箬衣想到了什麼,終於是回味了過來。
白箬衣看著林青綺幾乎要被餘暮寒掐斷的手腕,連忙喊了聲餘暮寒:“你鬆開林姑娘。”
那聲聲師弟都不見了蹤影。
餘暮寒不肯鬆手,白箬衣就一根根掰開了餘暮寒的手腕,林青綺的手腕早已一片紅痕,在餘暮寒鬆手的瞬間就紅腫了起來。
這會兒是真受傷了,手腕幾乎是被掐斷了。
林青綺的右手無力垂落著,左手搭在脖頸處,紅著眸子退了兩步:“你們師姐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說完,拔腿就走。
看著像是被傷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