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翎沒有說話。
傅雲商沉了一口氣。
原本以為剛剛是開竅了,結果是冥頑不靈?
“大哥,你這樣,有考慮羽眠的感受嗎?”傅雲商擰眉道:“你不能太自私了。夏槿不僅是你的妻子,她還是羽眠的母親!”
宮翎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半晌才開口道:“再給我一些時間。”
傅雲商也不逼的太緊,退後一步說:“這你現在這個狀態,不適合照顧羽眠,我帶著她先去我那裡住上一陣。”
宮翎不太想讓羽眠離開他,可是他自己的狀態…
實在是無法好好照顧羽眠。
“…好。”
*
從宮家離開後,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陳茗跟孫玖一沒有各回各家,而是跟著來了禦園。
宮羽眠的眼睛又紅又腫,蘇北取了一些冰塊,帶著她上樓給她冰敷了。
蘇清塵跟蘇亦染同著蘇北一起上了樓。
樓下的客廳就剩下了傅雲商,陳茗,孫玖一三個人。
原本是團寵的孫玖現在就是一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小白菜,他灰溜溜的自己去冰箱裡拿了冰塊,用毛巾裹著,放在腫起來的臉頰上。
嘶——
剛放上去,孫玖一就倒抽了一口氣。
傅雲商跟陳茗皆是嫌棄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陳茗打破沉默道:“大嫂去世一個月,要不是大哥通知,這我們現在可能還一點風聲都聽不到,宮家的人都被他打發個乾淨,他母親都被
他禁足在了Z國修養身體,我覺得,要是讓大哥自己想開,有些困難。”
夏槿對於宮翎來說,如同生命和豔陽。
夏槿沒了,宮翎的生命沒了任何意義,世界也一片黑暗。
哎…
這麼多年,夏槿的病求了那麼多醫生,卻始終都不見好,如今的結果,其實都是大家心知肚明,早有一天會發生的。隻是宮翎自己,一直都在逃避。不敢承認。
“是我的錯,”傅雲商反思道:“我當初不該讓淳於先生給他那麼大的希望。”
“可如果那次淳於先生不給他那麼大希望,他的心態應該早就崩塌了。”陳茗歎了一口氣:“當初他娶夏槿的時候,就應該做好這樣的準備。”
“…”
兄弟三個人,一下子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之中。
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現在是真的隻能靠著宮翎自己想開了。
其他人,想幫忙,也是無處力氣可以使。
*
宮家被宮翎清的,如今隻有他跟宮羽眠兩個人,此時宮羽眠走了,便偌大的宅院,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宮翎這一個月,不敢回他以前跟夏槿的臥室睡覺,因為害怕,害怕夢到她,害怕她怨他不讓她痛痛快快的離開這個世界上。
房間有一個月沒有打掃了,都是灰塵。
宮翎站在門口,撐著門的雙手在顫抖,躊躇了好一會兒,他才有勇氣抬腳邁進門檻。
夏槿喜歡養花,窗台上擺了很多,不過很長時間沒人打理,都已經凋謝了。
宮翎把枯了的葉子見打掃進垃圾桶內,然後接了一杯水,一一的給他們澆水。
對著花發了一會兒呆,他又開始打掃房間。
他不太會這些家務活,掃地的力氣有些大了,弄得灰塵漫天飛揚,他忍不住的咳嗽幾聲。
他的嗓子壞了,因為夏槿離開的那天,沒有任何征兆,他嚇壞了,一直的喊他的名字,一直叫她醒過來,直到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醫生給他檢查的時候,說傷到了聲帶,有些嚴重,要及時治療。
他母親怕他因為夏槿傷害自己,讓保鏢把他死守在醫院,他緩了三天,有了些精神力氣後無知道了,她母親要火化夏槿屍體的事情,打傷了保鏢,跑出了醫院。
傅雲商他們根本不知道,他那時候要是再慢一秒,就一秒,夏槿的屍體就真的成了灰燼,他都還沒有好好看看她,都沒有,跟她說說話。
他也不想,一直這麼凍著夏槿。
可是夏槿被火化的那一幕成了他的陰影。
無法接受,真的無法接受第二次。
掃完地,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
宮翎坐在床邊,垂眸看著身下的被子,他的心,被揪著般的難受。
她,為什麼要騙他,明明說好,隻是眯一小會兒的…
*
一個月前。
Z國,桑菲特斯莊園。
在這裡生活有一段時間了,夏槿見漸漸的愛上了這裡,愛上了每日都不會失約的日出。
自從染完頭發後,夏槿的整個人氣色都顯得很好,隻是最近幾天,夏槿明顯的感覺自己有些不太舒服,那種不舒服,說不清,就是時而的會忽悠一下子沒有意識昏睡過去醒來後,心臟往往的會特彆疼。
慢慢的,即便是有可以提升氣色的頭發顏色,也遮掩不住她臉上的蒼白,於是,她每天的都化妝,在宮翎睡著的時候,偷偷起來化。
她畫的是淡妝,宮翎是個直男,不太能識破這種女人的小心機,所以他一直都沒有發現她的異樣,甚至還經常的跟她說,她最近狀態很好,沒準可以多陪他幾年,然後,又要給她找名醫。
夏槿笑著看他,並沒有攔著。
…
前一天,夏槿在晚飯的時候跟宮翎說她明天想去看日出。
宮翎一開始不同意,因為要起得太早了,外麵露水也重,怕夏槿的身體受不了。
但是夏槿細聲央求著,宮翎也隻好同意了。
宮翎定了淩晨三點的鬨鈴,鬨鈴響的時候,夏槿也醒了,不過夏槿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宮翎取笑她逞強,然後幫著她穿戴好衣服,抱著她出了門。
隻是宮翎應該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天晚上夏槿一點多就醒了,化好妝後,才悄悄的在他身邊躺下,她身體很不舒服,五臟六腑都在痛,鬨鈴想的時候,她才鬆了一口氣,因為她真的
怕,熬不到這個日出了。
兩個人坐在河邊,天蒙蒙的黑,能看的隻有夜幕上的星星。
宮翎把她密不透風的護在懷裡,低頭跟她說著悄悄話。
說了好一會兒,天邊終於露出白肚皮,有很亮的光從雲縫隙中照射出來,然後橙紅色光,染了半麵的天,不過太陽還沒有出來。
宮翎低聲叫夏槿抬頭看天,夏槿有些費力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笑了笑,往他懷裡蹭著,有氣無力的說:“阿翎,我好困,想眯一會兒。”
“再撐一下,太陽馬上就要出來了,小槿,你這樣,我們可是白起了大早。”
“嗯…我已經看見了。”夏槿低聲道:“我腦袋裡已經有我們第一次約會看日出時候的畫麵了,那次,比這次還要美。”
聽著夏槿這麼說,宮翎無奈的妥協道:“那好,你眯一會
兒吧,我等太陽出來,一會兒再叫醒你。”
“阿翎…”
“嗯?”
“我愛你。”
宮翎怔了一下,下巴抵在她的發頂,看著遠處天邊冉冉升起的太陽,笑著回複道:“我也愛你。”
之後,回複的之後夏槿的呼吸聲。
宮翎抱著她,看了一場完整的日出,等日出後,宮翎隱隱的發現了懷裡麵人的不對勁。
“小槿?”
“小槿?”
連著喊了兩聲都懷裡的人都沒有回複,宮翎開始慌了。
“夏槿!夏槿你醒醒!”
“彆鬨了,我們看完日出了,該醒了…”
“我求求你,彆睡了,夏槿,你彆睡,夏槿…”
“小槿!”
…
世上,好像總有那麼一群,生來就不太健康的孩子。
夏槿就是其中之一。不僅不健康,算命的還說她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全家,反正誰跟她最近,就克誰。
要是當年夏槿不是個繈褓裡的小娃娃,而是十八歲的少女,她一定指著鼻子罵回去:“我可去你丫的克全家吧!”
可惜,繈褓裡的小嬰兒不會說話,她就是眨個眼睛的功夫就被父親給嫌棄了。
夏槿上幼兒園的時候,全幼兒園的小朋友不太喜歡跟她玩,她還不太懂被孤立是什麼意思,隻是覺得,在家的時候也沒人跟她玩,跟她說話,在這裡,沒人跟她玩也就沒人跟她玩了,她自己可以跟自己玩,沒什麼大不了的。
等上了小學,夏槿懂得了孤立的意思,心裡有些難受,有一陣子經常自己偷偷哭鼻子,可是沒人安慰她,所以懵懵懂懂的她就學會了堅強。
等她上了初中,校園生活依舊沒什麼變化,她獨來獨往,
也是覺得輕鬆快樂。有時候還覺得自己挺特彆的。當然也隻是一瞬間,回到家裡看到父親不待見的冷眼,她很是想甩掉這種‘特彆’。她身體一直都不好,好在父親還不至於完全不管她死活,每月的藥,不愁沒得吃的。
這個時候,夏珍已經上小學了,之前她對她有些怕,但是這一段時間,她經常偷偷來找她,每次都說她睡得床不如她的好,書包是舊的等等,反正每次她見她都有說不出的嫌棄。
但是每次被她嫌棄完第二天,夏槿都能在自己門口看到一個黑色垃圾袋,有時候裡麵裝的是書,瞧著很舊,有折頁的那種,但是紙張光滑瞧著像是被故意弄成舊的模樣。有的時候是一件衣服,有些臟,帶著泥巴。有時候是發卡、拆開包裝的薯片巧克力等零食。
夏槿覺得,比她小幾歲的夏珍,挺可愛的。
不過等她上了高中後,就被送去了住校,每周不是她不想回家,而是不允許回家,但是夏珍會經常的在周六周日的時候出現在她的學校裡,見到她麵也不打招呼,但是卻總在她麵前
晃悠。
夏槿覺得,夏珍很幼稚。
日子平靜沒新意的過著,等她上了大學,身體也就明顯的不如前幾年好,但是她還是想任性一次,所以在她生日那天,她用她攢下的錢,去馬球場,原本隻是一次叛逆的行為,卻沒想到…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
那個可以一起陪著她共度完她短暫一生的男人。,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