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聽得胤祜心中激蕩,雍正亦是心緒起伏。
振聾發聵說不上,可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直接說,誰懷疑先帝遺詔是假的,誰就去底下問先帝的人。
生母都沒有給他的肯定,竟是從胤祜的額娘這裡得到,何其可笑。
謹嬪一後宮婦人,未曾見識過朝堂傾軋,思慮過於光明簡單,不過言中之意卻極有道理,他已為帝王,理應為江山百姓計,不該放太多心神在防備兄弟們之上……
“額娘,那您對兒子有何期望?”
雍正聽到胤祜此言,回神細聽。
檀雅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不食民脂民膏,不做國之蛀蟲,教養好子孫,便是我的期望了。”
胤祜仔細琢磨後,笑道:“額娘的期望倒也不難。”
檀雅戳了戳他的額頭,“前頭倒是不難,可單教養好子孫這一條,便夠你愁一輩子了。”
胤祜還沒有子嗣,自然想不到養好孩子有多難,隻理所當然道:“左右額娘們如何教導兒子和額樂,兒子便如何教導兒女。”
“我可等著看,你到時是不是這般輕鬆。”
胤祜親昵道:“額娘們長命百歲,到時住在兒子府裡,也好就近教導孫兒們。”
“額娘們若是能出宮,恨不得悠閒快活一些,誰要管子再管孫?”
“額娘們能快活,不正是兒子百般所求嗎?”
“你啊~”檀雅被他逗笑,笑過才轉回先前被岔過去的話,“都叫了十來年胤祜了,若是改名,恐是得習慣一陣子。”
“避諱帝王名諱,這是慣例。”
母子倆又說了幾句閒話,天色漸暗,胤祜便不得不離開,也未說下次何時來,畢竟他們誰都不知道。
雍正收回心神,拿起他批示兄弟們改名的折子,他是想十三、二十二不用改名,可十三尚且好說,二十二實在師出無名。
如今想來,給十三恩寵的方式極多,也不必非在名字上,不若索性大方些,便揮筆親寫諭旨。
第二日,朝堂上,蘇培盛宣讀諭旨:“先帝之子皆是朕手足兄弟,既為手足,便特許先帝之子皆保有原名,無需避諱天子名諱。欽此——”
文武百官皆叩讚皇上隆恩。
隨後,雍正親宣一係列政令之後,當著滿朝文武道:“近日民間傳聞匪夷所思,未免百姓無知而受蒙蔽,朕便將遺詔於正陽門展示一日,若再有妄言之人,以謀逆罪處之。”
“皇上三思——”
立即便有大臣請求雍正收回此令,說是此舉恐對先帝遺詔不敬。
雍正想了一夜,如今坐在帝位上的人是他,旁人有異心就是謀逆,他正好光明正大地收拾。遂一擺手,道:“懷疑先帝遺詔,亦是對先帝不敬,兩相對比,朕不忍百姓受蒙蔽,願一力承擔對先帝不敬之罪。”
他還親筆手書一封向先帝請罪之書,命人一同展示於正陽門之前,宮侍還“擅作主張”地誦讀聖旨,務必保證百姓們不認字也能聽見上頭“雍親王皇四子胤禛”一行字。
一國帝王特地命人在內城和外城的交界城門向百姓們宣讀遺詔,委實有些失體麵,不過效果極佳,不出一日,關於“遺詔真假”的謠言便破除。
這樣頗有幾分無賴的法子教雍正嘗到了甜頭,便想在安排兄弟們上借鑒一二,可他想了數日都未能想到合適的法子,就想讓胤祜再去他額娘那兒說說話,好尋些靈感。
而他這幾日政務繁忙,未曾關注胤祜等人,此時一轉念過來,便聽見二十正吐沫橫飛地對弟弟們說他的福晉。
“我從前瞧我那福晉,是個毫無情趣的,未曾想管理後院竟是頗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