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要出嫁,身邊兒的陪嫁隨侍眾多,安壽宮地方有限,太妃們身邊伺候的人都不多,因此沅書身邊伺候的幾人萬萬不夠,原是該出嫁前再將人分配過來,並陪嫁物品一道跟格格前往蒙古。
但宮中已經三十餘年沒有格格出嫁,沅書作為新帝登基第一個撫蒙的格格,無論是皇上還是皇後,都極為重視,是以皇後烏拉那拉氏特地征詢過雍正的意見,命內務府提前選了一批人,先到沅書格格身邊伺候,待到挑選出來陪嫁之人,提前熟悉,方便伺候。
這些宮侍每日到安壽宮報到,隨身伺候沅書格格。
此乃皇後的慈愛,原本是大好事,但很快,檀雅等人便發現沅書的情緒不甚好,眼底青黑,每日裡強顏歡笑。
檀雅問她,她隻說沒睡好,一點兒事兒沒有。
到底她是大姑娘了,也不像茉雅奇幾個過來時還未定性,什麼心事都與她說,檀雅也不能逼著小姑娘說她的心事,便找了額樂來,讓她們小姑娘聊去。
沅書對頗為照顧她的太妃們確實親近,可有些心事實在不願意對太妃們說出來,但換成額樂這個小姑姑,開口便容易了許多。
而她一說原因,額樂立即便炸了,“來人!傳我的令!讓內務府派來伺候的人,全都跪到外頭去!”
沅書立即拉住額樂的袖子,緊張道:“姑姑,不必如此吧?”
額樂瞪了她一眼,氣道:“什麼不必如此?我還要說你呢!你才是主子,還能教些奴婢拿捏住?”
“不是……”沅書有些心虛,解釋道,“蒙古山迢路遠,她們不願意陪嫁,也是人之常情……”
不願意陪嫁,就能故意不好好伺候嗎?
額樂越發生氣,“那也不是她們怠慢的理由!藐視宮規,必須嚴懲!”
屋外熙熙攘攘,一眾宮女太監們跪在地上,一頭霧水,不知道緣由,也有那心虛地,下意識地便喊冤。
聲音傳進屋內,也傳到周遭去,葉楚玳從她屋裡走出來,瞧見這一群人跪在地上,皺了皺眉頭,沿著廊下走到姐姐門外。
額樂正是此時和沅書出現在門口,眾人一見主子出現,喊冤聲更大了些,她也不理,隻道:“我要去見皇嫂,你要去何處?”
葉楚玳朝跪在地上的宮侍們瞥了一眼,問:“姑姑,這是為何?”
額樂冷笑,“膽敢欺主,便要承擔後果。”
葉楚玳就和沅書住在一個院子,自然見過聽過的多一些,聞言,馬上道:“這些沒規矩的奴婢,是得重罰。”
“冤枉啊。”
“格格,奴婢絕不敢欺主。”
“奴婢沒有……”
“格格們豈會平白冤枉你們?”額樂眼神凶悍,隨即又收了收,狀似給她們機會似的說道,“互相指證吧,是全都去慎刑司,還是抓住一線生機,全在你們自己。”
慎刑司是什麼地方,隻要送進去,不管有沒有錯,先要掉一層皮,能活著出來也都沒了好去處,更遑論直接死在裡麵的。
於是一群人立即便互相攀咬起來,這個指證那個故意弄臟格格的衣服,那個又指證另外一個見格格脾氣和善就故意說些陰陽怪氣的話想惹格格不喜,還有些亂七八糟的小事,總之半數人都有怠慢的行為,就為了不被格格選中去蒙古。
內務府一並派來的,還有兩個老嬤嬤,兩人跪在眾人前方,麵上雖然惶恐,可卻並不什麼慌張,隻是在額樂看向她們時,請罪:“奴婢管束不力,請格格責罰。”
一直沒有人指證這二人,但額樂不認為她們會不知情,至於管束不力……嗬,倚老賣老有她們,正經管事時反倒管束不力了,如此,要她們何用?
是以額樂根本不順著二人的請罪說話,隻轉向其餘宮侍,淡淡道:“若有揭發兩位嬤嬤之人,罪減一等,當然,本格格允許兩位嬤嬤分辨。”
那兩個老嬤嬤的臉色霎時一變,原來的淡定全無,聲音顫抖地求饒。
沅書咬住嘴唇,卻不敢阻撓姑姑,葉楚玳倒是兩眼亮晶晶地看著姑姑,神清氣爽。
大多數人,皆是為利益所驅,之前不攀扯,可能有些顧慮,此時得了格格的話,還能減罪,底下人便開始不管不顧地揭發起來。
不過揭發來揭發去,這些宮侍們知道的甚少,沒什麼嚴重的事揭發出來,往大了說也就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直到沅書格格的奶嬤嬤忽然跪在額樂麵前,邊抹淚邊為自家格格抱不平,“格格,您要為我家格格做主啊,她們兩個都是內裡藏奸的,不止一次在格格麵前說她們乃是皇後娘娘指派過來的,最是規矩,格格無論做什麼,她們都要說做的不好做得不對,有失規矩,然後按照她們所說做了才行……”
額樂一腳踹在其中一人肩頭,斥道:“怎麼?太妃們教養的格格,到你們這兒還沒規矩了?!還敢拿我皇嫂作伐子,你們是什麼東西?就能代表我皇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