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得你。”柔太妃嗔她一眼,沒好氣道,“這時節打什麼扇子?就你事兒多。”
檀雅今日還就固執起來了,對佟佳皇貴太妃三人求道:“嬪妾這般簡單的小小請求,柔太妃都不願意,可見是沒將嬪妾放在心上,嬪妾傷心了,娘娘們定要為嬪妾做主啊~”
她這尾音一聲“啊”,那叫一個一波三折,其中的做作令在場諸人全都笑起來,當然,除柔太妃。
佟佳皇貴太妃作壁上觀,悠然道:“本宮如今隻管頤養天年,可不管瑾妃和柔妃的爭端。”
定太妃輕笑,在檀雅看過來時,道:“我聽宣太妃的,你不如看宣太妃是否為你撐腰。”
檀雅又轉向宣太妃,眼神期待。
宣太妃含笑拍拍柔太妃的手,勸道:“你且讓她一讓,否則許是要沒完沒了,還是你煩。”
“娘娘,您這話說得,嬪妾哪是那麼不懂事的人?”檀雅跟宣太妃抱怨完,立即語調一轉,衝柔太妃得意地挑眉,“蘇姐姐,且說讓不讓我嘛。”
柔太妃嫌棄極了,“我這輩子遇著一個你,再不想遇到下一個了。”
檀雅瞧見她不情不願地起身,嘚瑟不已,“蘇姐姐可沒運氣再遇見下一個。”
柔太妃瞪她,轉身回去取宮扇。
宣太妃無奈地笑,“你這愛招惹人,逗人玩兒的毛病,總也改不了。”
檀雅翹起嘴角,“誰讓嬪妾遇見一個嘴硬心軟的您呢。”
柔太妃再出來時,便瞧見宣太妃又睡著了,佟佳皇貴太妃坐在那兒也是雙眼微闔的模樣,唯有定太妃,閉著眼手上還撥弄著佛珠。
檀雅先抱宣太妃回室內躺下睡,然後回來繼續挖坑栽花,而沒有宣太妃在這兒瞅著,柔太妃也沒罷工,有一下沒一下地扇風。
她根本沒對準人,檀雅鑒於這樣的時節確實不適合打扇子,便也沒試圖提醒,專心勞作。
佟佳皇貴太妃在宣太妃睡著後,和定太妃又說了會兒話,便先行離開。
提前培育的花,比往年鹹福宮和安壽宮的花開得更早,一進六月,大部分薔薇全都綻放,那味道與當年鹹福宮一到夏日就四處飄散的香氣一絲不差,卻又感覺好像哪裡還是變了許多。
胤祜六月初抽空來暢春園拜見了一次,茉雅奇隨行,兩人還將他們的小兒子弘旼一起帶過來。
民間常說小孩子看著老人笑,是大吉,而弘旼一見到宣太妃便哇哇大哭,可據茉雅奇所說,弘旼是個愛笑的孩子,平素並不愛哭。
偏偏宣太妃不以為意,還讓檀雅抱孩子去外頭玩兒,不必拘在她身邊。
說來也奇怪,檀雅也是頭一遭見到這個小孫子,她一擋住宣太妃,衝著小娃娃伸手,弘旼藕節似的小胳膊立即伸向檀雅,到她懷裡便緊緊圈著她的脖子。
祖孫倆坐在院子裡,偶爾有蝴蝶尋著香氣兒飛來,弘旼圓溜溜的眼睛便緊緊盯著,還“嗯嗯啊啊”地伸手要抓。
約莫兩刻鐘左右,檀雅抱著小弘旼院內院外的追蝴蝶,眾人從宣太妃寢居中出來,茉雅奇陪定太妃和柔太妃出去散步,胤祜則是停在祖孫倆旁邊兒說話。
胤祜說禦駕回京沒多久,準噶爾部便送來賀禮並且提出想要議和,求以榮城西側山脈為界,重修舊好,日後相安無事。
若非必要,誰也不想打仗,更重要的是大清如今需要休養生息,是以新帝口頭上應允,不過並未撤回以榮城為中心、位於準噶爾部各地的駐兵。
榮樂長公主正是因為要坐鎮榮城,得新帝之令,這才沒能回京為先帝奔喪。
“除非準噶爾部真的安分下來,否則大清和準噶爾部必定還有一場戰事。”胤祜嘴角泛起無奈,“以榮城如今的情況,宣額娘若是……額樂恐怕也不能回來。”
檀雅不在意地搖頭:“宣太妃不會在意,你知道的,她一向以額樂為傲,十分高興她能在蒙古走出一條遠彆於其他撫蒙公主的路。”
“與額樂一比,兒子實在平庸。”
檀雅皺眉斥道:“你若如此想,才是有負你宣額娘的教導。”
胤祜苦笑,“兒子並非妄自菲薄,隻是近來皇上對朝中官員多有升調,內務府官員亦是,兒子這裡,也頗受掣肘。”
檀雅並未立即評價,反而問道:“你皇兄呢?怎未見他?”
“八哥重病,九哥十哥身體也都不好了,四哥感慨良多,想要親送一程。”
他們幾位若走了,聖祖之子便又沒了幾位,經曆過當年九龍奪嫡的聖祖之子就隻剩下履親王胤裪和十四子胤褆,那些年的風雲變幻,注定隻能留存於史書和傳說之中,引人猜測。
檀雅歎了一聲,問:“你皇兄可對新帝如此說過什麼嗎?”
胤祜搖頭,“四哥隻字未提。”
“胤祜,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滿朝皆知的事。咱們當年不知道,現在卻是已經明白,你皇兄那般信任你,未嘗不是因為你們之間的聯係。”
檀雅伸手扶住小胖子的背,以免他栽倒,然後才繼續道:“新帝若更信任自己的親信,也是常事。”
胤祜點頭,“兒子知道,亦準備好急流勇退,無論將來在何處任職,也都會儘心儘力,隻是難免失意罷了。”
“胤祜你始終保有赤子之心,額娘其實一直引以為傲。”檀雅目光溫柔,“你做的事從來就不平庸。”
胤祜深呼吸,釋然一笑,“四哥的遺願有出使西洋,若真有機會,兒子還是想再去一次的。”
檀雅鼓勵:“你想去便努力爭取,額娘們不是你們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