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既然發話讓她們選婿,回宮就著人擬旨,第二日便下旨,賜婚榮樂長公主之女塔娜與常州知府之子劉堰。
劉堰,年十四,祖籍山東,無功名在身。父親在外任知府,正巧攜家眷回京述職,劉堰因此才趕上這場選婿,而他的伯父是正三品的都察院左都禦史,祖父曾祖父全都是進士出身,往上數至前朝,也是官宦之家,母族亦是如此,乃是正兒八經的山東世家出身。
此人貌好,隻是不學無術,伯父家同輩的兄長早已小有名氣,而他卻連個童生都未考,京中皆說他辱沒劉氏門風,聖旨一下,滿京城都在嘲笑他即將“下嫁”給榮城的少城主,劉家人心情也頗複雜。
倒是他的繼母,暗自竊喜,不費吹灰之力,就讓前頭的嫡長子再不能跟她的兒子搶家業,如此好事,滿心都是對皇上的感恩戴德。
然而劉堰本人絲毫不以為丟人,還當著伯父和父親的麵,張口就要豐厚的聘禮。
劉堰之父劉知府本就深覺丟人,隻是皇上指婚不能表示不滿罷了,如今見長子毫不羞愧不說,竟然還要聘禮,當即便怒了,“你且瞧瞧你那德行,簡直是家門不幸,與其將來觸怒長公主惹皇上遷怒劉家,還不如我現在就去皇上麵前請罪。”
“說得好像,爹您想求見便能見到皇上似的。”劉堰吊兒郎當地坐著,越發氣人道,“爹你不過是個從四品知府,若沒有指婚這事兒,在皇上麵前可不如大伯得臉,比少城主就更不如了。”
“混賬!”
劉知府怒拍桌子,力氣大的震起茶盞,周圍下人們全都不敢吱抬頭,劉堰卻是不受一絲影響,對大伯語氣還是不甚正經地說:“大伯,父親如此震怒,侄兒實在不懂,娶妻聘禮不是理所應當嗎?更何況少城主這樣的身份。”
如今榮樂長公主率軍與準格爾遺部作戰,有望徹底打下西準噶爾,那將來擁有整個準噶爾部為封地的榮樂長公主便會成為準噶爾部的新汗王,少城主自然就是下一任汗王,劉堰就是王夫。
劉堰一副妻榮夫貴的驕傲神情,無所謂道:“若父親不喜歡聘禮二字,嫁妝兒子也不介意,隻是不豐厚難免讓人懷疑劉家對皇上和長公主不敬……”
伯父立即道:“堰兒,謹言。”
劉堰對大伯還是比父親要多積分敬重的,微微收斂些,依舊玩世不恭道:“雖說京中不乏人說兒子入贅,兒子是不在意的,劉家若也不在意,不願出這個聘禮,將來兒子和少城主的女兒,便隻能隨母姓了。”
因先帝的旨意,隻有女兒才能成為榮樂長公主的繼承人,是以大家潛移默化之下便認為,以後準噶爾部的汗王必定都得是女子,起碼在準噶爾部女兒肯定要更加貴重,劉堰說出來也無人質疑。
而不論是中原一以貫之的男嗣繼承,還是準噶爾部的女城主,劉家的子弟既然已經被指婚去漠西蒙古,劉家自然還是希望下一任城主姓劉,於是就連偏心的劉知府,也全無話說了。
劉堰悠然自得地晃腿,嘖了一口茶,看起來又不要臉又氣人。
這時,小廝來報,說是信親王世子設宴邀請三少爺。
在劉家這一輩兒行三的三少爺劉堰聞言起身,扇子一轉,握在手心,衝長輩們一拱手,告辭,獨留其父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弘曨從前與劉堰並不熟識,乃是從指婚旨意之後,才在父親的授意之下與劉堰親近起來,已經邀請了他好幾次。
弘曨社交圈層的朋友,因為弘曨本人的態度,無論心裡如何想,表麵上絕對不會對劉堰說任何譏諷言語,弘曨和劉堰的交往於是能夠平穩走近。
但今日不同,劉堰到達約定地點之後,並無其他調節氣氛之人,隻有弘曨和……少城主塔娜。
塔娜並不穿大清女子常穿的服飾,而是更加利落,可她又並非衣著打扮舉止皆男子化,反倒透著異域風情和可愛。
劉堰其實是個頗不羈任性的性子,見到未婚妻的一瞬間,也有些拘謹起來,再不複尋常應弘曨約時的隨性,落座後坐姿端方。
弘曨還沒有劉堰年紀大呢,卻擔了這麼個任務,咳了一聲,頗尷尬地開口緩和氣氛:“你們二人想必無需我介紹了,借著今日好生聊一聊,聊一聊……”
塔娜本就不是一般女子,大方地注視劉堰,認真地說:“劉公子相貌之英俊,出乎我意料。”
劉堰迅速反應過來,“不是少城主親選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