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嚶嚶看著他站在原地不動,就走上前去瞧了他兩眼,皺眉拉了拉他衣袖:“愣著做什麼,走呀?”
李燃牽住了她的手,有些薄繭的手將她的柔荑靜靜包裹住,揚唇道:“走吧。”
馬車就侯著在門外,身著甲胄的武炎佩著刀站在旁側,看到並肩而來的兩人露出見鬼的神色。
殿下什麼時候穿得這樣……嗯,這樣,跟招搖過市的花孔雀似的。
當然,他並沒有說皇子妃穿得花的意思。
他隻是殿下麾下的一個謀臣一個將士,他什麼也不會說,抱著刀恭敬站在一邊。
江嚶嚶撐著李燃的手跳上了馬車,馬車寬敞的緊,窗戶的竹簾被收起來,可以透過那一層薄薄的紗看見外麵熱鬨的光景。
她托著腮,感受著徐徐吹來的涼風,有些愜意。
車窗角上掛著一竄紅繩串著的銅板,墜著一塊玉,在眼前晃呀晃。是江嚶嚶閒來無事的時候,親手做來的,掛在馬車窗上,倒是極好看的。
這樣的日子挺好的,
但對於李燃來講,過去的二十年裡他隻想著一件事,便是爭權奪位。
江嚶嚶坐正了身子,轉過頭來看向了李燃,果然瞧見他眉心微蹙著,神情有些凝重。
跟她在一起,竟然還想著旁的事。
朝堂上的事,就這樣重要?
江嚶嚶唇角的笑收斂了,然後從袖子裡摸出來一支茱萸枝,還是新鮮的,翠綠的葉子朱紅攢簇在一起的果兒。帶著一股特殊的香味,她捏著茱萸的枝葉在指尖轉了轉,然後在李燃凝眸看過來的時候,猝然靠近,將手裡的茱萸枝插在他的耳鬢發間。
“嚶嚶?”李燃蹙眉疑惑,抬手就要去碰那個掛在發間的東西。
“彆動。”江嚶嚶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腦袋向後退了些,仔細欣賞了一下。
嗯,竟然……還挺好看?
李燃這樣的姿容,這樣不倫不類的裝扮,都不顯得滑稽。
江嚶嚶心道讓你分心,今天就讓你頂著這個戴一天吧,她正色蹙眉道:“這是嚶嚶親自給夫君戴上的茱萸,夫君竟然不喜歡嗎?”
李燃:倒也不是。
隻是雖然他不過重陽,誰家男子將茱萸插頭上的。
其實倒也不是沒有,但是……好像也不是不能戴。
江嚶嚶笑眯眯的又遞過去一個,嬌氣道:“夫君也給我插上一個吧。”
茱萸果實朱紅攢簇,戴在頭上比一般的發簪可好看多了。
這茱萸他簪頭上奇怪了些,但是對嚶嚶來說,倒是正合適。
李燃接過了她手裡的枝葉,仔細將上麵的勾刺去掉,然後捏著那杆兒,在她鬢發間尋了個合適的位置,將那枝葉簪了上去。
“好看嗎?”她側頭,鬢發間的步搖晃了晃。
“嚶嚶自然是極好看的。”李燃煞有介事點頭。
作
精終於滿意,還是壞東西有眼光。
巍峨宮牆之內,並不所有人都如江嚶嚶和李燃一般輕鬆。
東宮之中,氣氛便有些許凝重。
水月台是臨江閣邊的一處水榭,因為今日重陽,宮女們在這台子周圍都擺上了各色的菊花,仔細裝扮了一番。
不多時,主子便到了。
一方桌案上放著一壺菊花釀,還有兩個杯盞。
元雅容端坐在李恒對側,給他斟了一杯酒,笑了笑將杯盞推到了李恒麵前。
“殿下在憂心什麼?”
“有件事,孤似乎做錯了。”
身為儲君,應該做什麼。他看著那銀製的酒盞中,清晰的倒映著他的麵容,原本疏朗的眉心已經攏了起來。
他似乎想做什麼,都總也做不成。
從一開始給雅容一世安穩榮華,一雙兩好。但是卻不能遂願,儲君之位並不穩固,母族勢力傾頹,身邊的李燃虎視眈眈盯著他。
母後鞭策他,讓他日日夜夜切記的蕭家當日是怎樣倒塌的,隻要他露出一絲弱勢,李燃及他身後的楊家就會毫不猶豫的撲上來,扼住他的咽喉。
父皇隻覺得他手腕不夠狠,身邊人似乎都在推著他。宛如江海上的一飄孤舟,身側將浪推著他前進,也能隨時打翻他。
隻有在雅容身邊,他才能有片刻的清淨。
隻要他不說是因為什麼,元雅容便不會問,她隻是笑了笑道:“殿下既然知道錯了,那麼想必也知道該怎麼做了。”
李恒並不知道該怎麼做,父皇母後乃至太傅,政見看似相同,其實都不同。
他將那杯盞中的酒水飲下,辛辣的酒味有些苦澀,他將杯盞放了下來,看著元雅容溫婉的眉眼,道:“昨日孤去了曹家,見了曹女。”
元雅容神色微頓,她知道殿下一直為當日之事而有心結。但是不管是陛下還是皇後,早就給他指了僅剩下的那一條路。
那日的事情,元雅容當時也差點以為是皇後所為,
就聽他道:“這婚事既然兩不相願,那便是錯的。”
他步步謹慎,想要維持住這個位置。那日太傅看出了他的困境,在他的麵前攥住了一把砂礫,攥得越緊,那砂礫倒是流失的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