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小看這個二侄兒了。
平穩了一番情緒,李環絕定緩下來按照李燃說的做,她昂頭看太傅露出了個微笑:“這些年,太子能走到如今這一步,難道全憑著他的仁德嗎?”
見周慎皺眉,李環笑得更甚:“不,因為他還有個好母親。”
為他清掃一切障礙,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些年來,有多少人,是因為李恒而死。
有的人是自願為他而死,有的人是因為他而死。
李恒確實乾乾淨淨,他什麼臟汙之事都不會做。若是想要從這一點上扳倒他,似乎很難。但是他有個好母親啊,他不願做的事,總有人會替他去做。
當年鄭家是怎麼死的,這些年後宮又為何再無子嗣,那些人心又是怎麼被籠絡來的,為何有這樣多的人支持太子,這些事皇後難辭其咎。
李燃確實不清白,但是皇後更不清白,那些皇後所做的事,受益的卻都是李恒,那若是說那些都是李恒指使的,又有誰能清聲正氣的說一句,這些事都與太子無關,太子清清白白呢?
等李環將這些年皇後所做之事冠上太子之名,並且吩咐門外衡流將確鑿證據都找過來,讓周慎一一核對的時候,終於,李環看到周慎麵容微變,儼然是一副震懾的模樣。
她心情略微舒服一些,聲音帶著惡意道:“這麼些年,若但凡是犀照少了幾分心思,怕是也活不到如今這個時候。”
“即便生來便是要以死成全旁人的,誰又能做得到這樣坦然接受這樣可笑的命運呢。”
“太傅如今,還是不肯去見他一次嗎?”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外麵終於傳來的鳥鳴啾啾聲,清脆中還伴隨著風聲,悅耳動人。
這一夜似乎過去的很快,好像才睡沒多久,天就亮了。
藥香味熏得江嚶嚶有些頭痛,她懷裡正抱著一截結實的胳膊,不滿的睜開眼睛,就正對上了一雙熟悉的漆黑桃花眸。
李燃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他看到嚶嚶醒了,舒了口氣:“嚶嚶醒了?”
這一次,江嚶嚶十分的有良心,聞著滿室的苦澀藥香以及彌漫的淡淡血腥味,還記得李燃傷的不輕。微微動了動身子,攏著被子靠了起來,一邊蹙著眉:“夫君傷怎麼樣了,怎麼還有血腥味?又崩開了嗎?”
“並非,隻是晨間重新換了藥。”李燃微笑著,白皙修長的指節輕輕的攏了攏她因為一夜睡眠鬢間散落的發絲。
“你傷成這樣,也正好好好休息一番。”晨間空氣中還泛著淡淡的涼意,江嚶嚶將被子給兩人攏了攏,一邊思慮著白天要如何打發時間。李燃棋下的不錯,正好可以一起來幾局。
然而下一刻,李燃卻頓了頓,或有些難色道:“嚶嚶你先回去吧,若是還想來,就晚些再過來。”
什麼就要先回去,江嚶嚶頓時瞪大了雙眸,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道:“夫君是要我走?”
李燃一噎,趕緊道:“並非此意,隻是過些時候會有些人來,怕是不太方便。”
“什麼人會不方便,夫君是要見誰?!”江嚶嚶當即不乾了,眉梢一橫,麵露委屈之色。她犧牲這樣大,屈就在這小破地方陪他,竟然還要趕她走。
“李犀照,你沒有良心!”
李燃額角突突直跳,抬手按了按,一邊低低哄道:“那些麻煩的事情,嚶嚶就莫要問了。不然讓烏暨陪你出去走走,或者你要帶曹欒也成,需要什麼隻管使喚他們便是。”
就在這時,曹欒已經重新端了藥來,一邊悄悄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然後又覷了眼江嚶嚶,恭敬道:“江家有人過來,皇子妃可要去見一見?”
自家殿下遇刺重傷之事,已經傳遍了整個街頭巷尾。那些有些關係的人家自然要派人過來看,江家來的是江峙文的內侄。其實也不是多大點事,一般說兩句話就可以走了,但是這次曹欒特意過來請示了一下皇子妃,就是為了將江嚶嚶暫時支走。
江家來人了,那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江嚶嚶看向了李燃,漆黑杏眼帶著威脅的意思,她可向來是記仇的。
李燃微微吐了口氣,心裡十分無奈。
等到江嚶嚶總算收拾整齊,踩著木屐離開了,曹欒一抬頭就瞧見自家殿下原本溫和的神色儘數收斂,眸色漆黑沉如水,微微撚著掌心的藥碗:“事情如何了?”
曹欒趕緊低頭,恭敬的道:“一切準備妥當。”
李燃微微吐了口氣,將藥碗隨手放下。黑漆漆的藥汁隨著動作微微搖曳,卻半點沒撒出來。
“確保此事萬無一失,不可出現半點懈怠。”
曹欒恭敬應是。
江嚶嚶攏著臂彎間的披帛引領走向前堂去,就看見有道熟悉的人影,局促的坐在了堂中。
見到是江嚶嚶過來了,江瑞原本還端持的麵容頓時掛上了討好的神色,一邊問安一邊問道:“殿下如今如何了?聽說是傷的很重?究竟是什麼刺客竟如此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