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貴妃站在窗邊,素手撥弄了下花瓣,一半花瓣便隨著她的動作緩緩飄零。
“娘娘,陛下到了。”向蓉在身後道。
寧貴妃轉過身來就看見了從外走進來的陛下,陛下神色疲憊,宮女趕緊問安。
“陛下怎麼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寧貴妃一如往常一樣,走上了前去,一邊扶持著陛下在一旁的軟榻,端起白瓷壺倒了杯水,遞向了陛下手邊。
皇帝接過了杯盞,卻並沒有直接喝,而是放在手裡摩挲著,重新抬眸看向了寧貴妃,如尋常一般詢問:“陳太醫說你近來病得更厲害了,可有此事?”
“不過是尋常小病罷了,不值陛下記在心上。”寧貴妃卻是轉開了話題,看向皇帝道,“陛下既然來了就好好休息一番,前朝政務繁忙,卻也不能累壞了身子。”
她轉頭吩咐向蓉,道:“今日剛做的些點心,還不快給陛下端過來?”
向蓉屈膝應是,很快就退下去了,很快便重新又端了幾碟精致的點心上來。
“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勞心這些了。”皇帝哪裡認不出來這些都是寧貴妃親手做的,他神色有些感懷,拿起了一塊桃花酥,放在嘴邊咬了一口,熟悉的微甜馥鬱的滋味便盈滿了味蕾。
“臣妾閒來無事,左右陛下喜歡臣妾的糕點,閒暇多做一些也無妨。”寧貴妃微微勾唇笑著,“這些桃花瓣還是月前曬乾的,再過一陣子若是想要,怕就沒有了。陛下嘗嘗,可還是從前的滋味?臣妾就怕自己的手藝生疏了。”
“怎麼會,隻要是你做的,朕都喜歡。”皇帝看向了寧貴妃,突然道,“太子便醒了。”
寧貴妃也隻是麵露意外了一下,語氣平淡道:“那今夜家宴,倒不會少一人了。臣妾原還想著,若陛下與燃兒嚶嚶都在,唯獨太子還重傷未醒,皇後娘娘定然心中不會高興。”
就好像太子醒沒醒,又與她有什麼關係呢?
若是換個人用這樣淡漠的語氣說這樣的話,皇帝定然要怒斥問罪。但是這個人是寧貴妃,他便覺得理所當然,反倒是覺得寧貴妃當真不理世事,不牽扯其中。
但是寧貴妃不理世事,李燃卻是個不省心的。
皇帝在很久以前就想到了這樣一日,所以在李燃剛出生的時候他就想從寧貴妃身邊將這個孩子抱走,放到皇後膝下。但到最後終究於心未忍,但是不管如何,這一天終歸是要來的。
但是到底,他還是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拍了拍寧貴妃的手,緩聲道:“太醫說你要心平氣和,切不能再動肝火,不宜鬱鬱寡歡。今晚家宴你便莫要去了,留在宮中好好休息。”
寧貴妃神色微動,卻並未在多言什麼。
宮宴寂靜肅穆又安寧,宮人們奏著輕緩的樂聲。角落中一排排明亮的燈火,將整個大殿都照亮了。
江嚶嚶看著坐在對麵從容自若的太子妃,皇後沉著臉色就坐在上座,她又環顧了一圈也沒有看見李恒的身影。
但是她基本能確定,李恒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已經醒了。
前日,李燃在陛下麵前,分明已然洗清了嫌疑。但是如今陛下卻又將眸光轉向了李燃和她身上,加之太史令那莫名其妙的進言,並且李燃派出去的人,如今也沒有回來。
即便是太子已經醒了,也不一定能站著來此處。
江嚶嚶重新收回了視線。
不多時候,陛下便被宮人擁簇著來了。
一開始氣氛還算,其樂融融。
直到陛下開口,讓人將東宮屬臣裴建請進來。
殿中一瞬間寂靜,李燃神色並無變化。
陛下看著李燃,聲音微沉道:“昨夜太子己醒,與朕說了些事。朕原本是不信的,卻不想太傅竟然也知道此事,原本太傅已告老還鄉,如今卻還要因此被請回來。李燃,你可有話說?”
李燃隻淡漠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眾所周知,太傅自幼教導太子,情誼深厚。兒臣這個半路塞進去的學生,自然是不如太子的。”
“如今太子亦於陷害兒臣,兒臣又怎能期盼太傅棄太子殿下於不顧,而為兒臣說話。”
皇帝不語,皇後卻坐不住了,冷笑著道:“太子是何等身份,又豈會自降身份陷害於你?倒是你謀害儲君證據竊鑿,恒兒心思單純,待你也一向視做親手足,你又豈敢對他這般狠心!”
“皇後。”皇帝微微皺眉,喝止了皇後。
很快裴建便進來了,問了安後,皇帝便要他將遇刺過程說出來。
裴建看向李燃,頓了頓,便十分流暢地將太子遇刺的過程通暢流利的講了出來,就連一個細節也沒有落下。隻除了江嚶嚶行刺太子之事,被換成了李燃。
李恒知道江嚶嚶之所以會對他下手,原因還是在李燃身上。若說自己是被一個弱女子重傷差點死掉,將對象換成在同一時刻出現過的李燃,就顯得要好聽許多了。
況且他警惕的,從來都隻是李燃一個。哪怕他知道傷他的人是江嚶嚶,他也可以任由江嚶嚶活得好好的,隻要付出代價的人是李燃。
太子確實已經醒了,就在前夜,有太醫欲在太子湯藥中動手腳。恰好那日是曹側妃親自替太子嘗湯藥,曹側妃幼時在閨中是精通些藥理的,她對味覺十分敏銳,方嘗試便察覺到了不對,和周太醫開的方子不同。
於是趕緊便將周太醫傳喚了過來,一直守在殿下身側。
而那一圖對太子湯要動手腳的小太醫以及接手過湯藥的太監一乾拿了下來,下放慎行司細細審問。
因為有周太醫連夜守著施針,昨夜李恒便醒了過來,並且在連夜便召見了裴建。兩人秉燭夜談,很快就商定了對策。
為今之計,隻有請太傅回京作證。
但是太子猶豫了一番,還是讓裴建連夜派人去找太傅,寫書信作證便是了,太傅年事已高,身體又不好。若兩地來回奔波,定然於身體有損的。
裴建當即應是,因為事態緊急,怕再出什麼變故,於是他是寫信送
到官驛,用的是加急密令的方式,將信件送到太傅手上的。
此刻算算時間,最遲還有一日太傅作證的信件便能送回來。
他們特地等了一日才揭露真相,就是為了防止李燃有反應時間。
而現在太傅作證的信件雖然沒到,但是皇帝的心早已偏向了東宮,若事情當真,再等幾日也無妨。
而即便聽著這一項項證據確鑿的指控,李燃也並未有所反應。
原本隻要太子死了,太傅即便是為了江山穩固,也絕不可能聽從東宮從屬之言,去指控李燃。
因為,隻要太子一死,李燃就是唯一的正統血脈。若是指認李燃,難道是要陛下處死僅剩的最後的兒子去過繼宗世子為儲君嗎?
但是如今太子沒死,那麼一切便來不及了。
果然,當李燃看到被推出來的小張太醫的時候,神色便微微動了動。
小張太醫是陳太醫的學徒,年紀輕輕卻笨得很,學什麼都慢。
但是陳太醫卻並未嫌棄過,私下裡一直細心教他。因為他在太醫院樹敵良多,與院首周太醫又頗有些齟齬,為避免周太醫在他不在的時候遷怒小張太醫,於是便一直未在人前顯露過兩人的關係。
在所有人的麵前,小張太醫隻是一個沒有什麼靠山又嘴笨的小太醫,隻是因為皮相好才招惹宮女後妃們喜歡罷了。
直到如今,小張太醫犯下如此大錯,太醫院眾人才意識到他身後定然是有人的。
因為是小周太醫與小張太醫同負責看著火候,所以兩人同罪,一起在獄中被審問。小張太醫主動攬下了所有罪責,而其餘的卻一個字也沒有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