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蒼老的聲音沙啞著說:“恒兒,快讓人擬旨,百年之後,將朕與貴妃同穴而葬。”
李恒動作一僵,有些不可置信的抬頭,然而皇帝的神色卻無任何玩笑之意。周圍侍奉的太醫婢女太監皆低下了腦袋,恨不得自己沒長耳朵。
“父皇,這與禮不和。?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李恒聲音艱澀的很,母後當初去的時候他就知道是父皇所為,他那時候還想給母後求情,但是卻萬萬沒想到如今母後已死,父皇竟然還不肯氣消,竟然要棄皇後於不顧,與貴妃同穴合葬。
這已經不單單是於理不合了,百年之後史書之上要如何書寫,後人又要如何指點母後?
“朕是天子,想與誰合葬,便與誰合葬!寧貴妃是朕的人,為何不可?”
要求被拒絕,皇帝怒不可遏,一把將人推開。
李恒趕緊跪在地下,請命道:“父皇不可,自古以來都是帝後同穴,此事從無先例。”
“那就追封貴妃楊氏為皇後,與朕同穴!”皇帝說著就要招太監擬旨。
這樣荒唐的事情,李恒一個人卻阻止不了。他跪在冰冷的金磚上,抬頭看向父皇,喉間忍不住悲戚一聲:“父皇,父皇可知外麵是如何的風言風語。因為姑母宣揚,世人都知父皇中毒,疑心兒臣。皇弟李燃如今已經拿著父皇賜下的兵馬,集節西北梁晏至的人,帶兵上京,而父皇卻對這些不聞不問,竟然要追封謀逆之臣的生母為後,父皇當真要如此嗎,就不曾為李氏的江山考慮過?”
皇帝是聽太子說才知道李燃造反之事,當即眉頭緊鎖,捂著胸口咯血出了一口鮮血。太醫們驚慌失措地一擁而上,李恒後退了幾步,差點跌坐在地。
為首的周太醫很快給陛下紮了幾針,這才將人穩固住。
皇帝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濁氣,他看著太子,道:“朕這一生為江山考慮的太多太多,以至於將旁的所有人都忽略了。原以為隻要留住
了江山就什麼都有了,可到頭來卻什麼也沒剩下。”
他語氣緩慢,中間夾雜著渾濁的喘息聲。李恒聽得滿目悲涼,他不明白父皇所說的什麼都沒有了是何意思,難道禁止與他也離了心不成?
“如今朕的時日已經不多,也已經將這江山完整地交到了你的手上,剩下的事情便也該你自己去處理了。”皇帝渾濁的眼睛顯得有些空洞,他遙遙目視著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東西,“如今朕隻剩下這最後的遺願,便是追封寧貴妃為後,待朕百年之後一同合葬。”
李恒還想要再說些什麼,然而皇帝卻將視線轉向了他,聲音有些悲涼的道:“從前朕為你操心了那樣多,事事替你謀劃,如今朕到頭來也隻有這一樣淺薄的願望,你都不願意滿足朕嗎?”
這樣一番質問,震懾人心。
李恒竟一時間找不到理由來拒絕,終於,在皇帝麵色一寸寸灰暗就要露出失望之色的時候,李恒還是道:“兒臣為人子嗣,自當滿足父皇之願,請父皇下旨吧。”
便是他不答應滿足,父皇還是會下旨,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乾涉不了的。
皇帝的臉上露出了得償所願的笑,連忙召了大太監過來寫聖旨。
李恒卻趁機道:“如今李燃造反,攪得民不聊生,父皇就沒有什麼聖旨是留給李燃的嗎?”
他內心還是帶著些期盼的,隻要父皇留下聖旨,將李燃定了謀逆之罪,他便可召集天下人來討伐。
但是,皇帝的瞳孔縮了縮,卻並沒有答應,像是在顧忌著什麼東西。
李恒的麵容一寸寸僵硬,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皇帝,語氣有些急切:“父皇!”
皇帝搖了搖頭:“不行,她會怪朕的!”
李恒麵容徹底僵硬住,他抬首看著皇帝,抱著最後一絲期盼一般,後退了一步問:“如今民間對兒臣多有誤會,李燃又在攻城,可否請父皇最後為兒臣留下一道聖旨,為兒臣保住這儲君之位?”
李恒語氣有些悲涼,他已經是在儘力的去保住李氏的江山了。他萬萬也沒有想到,父皇在這最後的時候,竟然害怕一個已死之人,怨怪於他,也不肯再為李氏的江山考慮半分。
這個要求並不太過分,皇帝勉強答應了下來:“你放心,這江山是你的。”
李恒看見皇帝親手拿了筆去寫聖旨,這才略微鬆了一口氣。
等到皇帝書寫完,李恒趕忙讓人將兩道聖旨拿下去封存起來。還沒等李恒喘息一口氣,結果就聽皇帝有些遲疑的看著他道:“若是最後你勝了,可否留下他一命?”
李恒險些有些沒聽清楚,抬眸望著皇帝,皇帝又攥著他的手重複了一遍:“若是最後你勝了,不要殺他。”
李恒原本勉強維係的的笑容徹底僵硬,他望著皇帝,麵上爬滿了惶恐之意。
“父皇,他這是謀逆啊。”
若是李燃勝了,也會留他一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