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子爵家的少爺仔再怎麼著也不會潦倒到精神受汙染後便不得不躲進索倫森山脈中等死的程度……但遺憾的是,他並非他父親的婚生子,他是他的父親與一位情婦所生的私生子。
這是很常見的事,有著貴族光環的紳士天然能夠吸引以美貌為資本的女性前赴後繼,意圖用身體和子宮換取到更體麵的生活。
但很可惜的是,紳士們擁有成串的情婦很常見,而這些情婦中有人能長期獲得寵愛、這些情婦的子嗣中有人能獲得家族承認,卻極其罕有。
雷克斯顯然不是那種哪怕是私生子也能獲得子爵青睞、獲得資源傾斜的幸運兒,他從他繼承的一半血脈中獲得的好處僅有還算無憂無慮的童年和少年時能進私立學院就讀的資格。
等到雷克斯十四歲時,人老珠黃的母親已經無法吸引到子爵的興趣,於是他們母子就被一筆微不足道的小錢打發到了鄉下。
想靠所謂的父子親情綁住一位擁有無數資源的紳士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切實際的幻想之一,子爵的情婦很多,私生子更多,舍棄雷克斯和他的母親,對於子爵來說跟丟棄一隻帶崽的寵物並無區彆。
總之……雷克斯對將塔蘭坦建設成領地的渴望,或許比楊秋本人還強烈——他太想功成名就、太想讓當初輕易舍棄他的子爵父親為舍棄他這樣優秀的兒子後悔了。
沒有這麼強烈的渴求,可沒法兒讓最初徘徊在崩潰邊緣的雷克斯強打精神為亡靈們“服務”。
打定主意的雷克斯,首次來到行者公會工地。
行者是玩家們轉職的人口大戶,行者公會的完成度跟戰士公會完全不是一回事,不但廣場頗具規模,麵積大了許多的工會大廳已見雛形,成排的平房也完工得七七八八。
工地上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亡靈在忙碌著做任務,負責這片區域的三人,也隻有塔特爾還在崗,哈爾與潘西不見蹤影。
雷克斯遠遠盯著塔特爾看了會兒,覺得跟這個遊俠攤牌與跟哈爾攤牌沒什麼區彆……便徑直走了過去。
塔特爾顯然沒想到這個從不與他們打交道的戰士會主動找過來,一臉驚訝地起身:“查理·雷克斯?什麼事?”
雷克斯在數米外站定,沒有繞彎子,直接道:“我不知道你們在策劃著什麼,看在好歹認識一場的份上,我覺得我有義務提醒一句,你們最好放棄,喬。”
塔特爾在聽到雷克斯第一句話的時候臉色就變了,聽完這個家夥裝模作樣的警告,直接給氣笑了:“哈,抱歉……是我聽錯了嗎,你是在打算教育誰?”
雷克斯微微搖頭:“不,隻是提醒。”
塔特爾嘿了一聲,滿臉不爽地走到雷克斯身前,仰起下巴:“你以為你是誰?士兵?”
這個世界的軍隊吧……並不是受人尊敬的存在。
哪怕是在地球上,華夏人對軍隊的認知,也與其它國家的地球人有著本質上的區彆。
簡而言之……“士兵”這個詞兒不是什麼好詞,是用來表示蔑視的詞彙,跟華夏國古代的“丘八”一個涵義。
雷克斯並不會被這種幼稚的挑釁激怒,沒什麼表情地道:“你們上次在亡靈手裡吃的虧,我聽說過了。”
塔特爾臉色冷了下來:“你想找事嗎,小查理?!”
“冷靜一些,我並不會無聊到特意找過來找事。”雷克斯抬手製止對方,道,“再重複一次,我隻是想善意地提醒你們,不要做蠢事。”
“我理解你們覺得屈服於楊、被迫與這些亡靈共處是種恥辱,你們不認同楊的理想,認為楊是在愚弄你們又或者隻是在發瘋,這些我都能理解。”雷克斯加快語速,搶著在對方情緒失控前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但我仍要提醒你們,不要忘記楊對你們,對我,對我們這些人的態度。”
塔特爾·喬好歹也是聖烏鴉的智囊,雖感覺被對方冒犯而處於盛怒之下也沒有失去最基本的判斷力,按捺著怒氣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楊是一位高階魔法師。”雷克斯鬆了口氣,這家夥總算能正常談話了,“即使他並不在乎我們這些人,他依然會保持高階魔法師應有的風度和禮儀,不會讓我們太過難堪,這或許會讓我們誤判形勢。”
塔特爾神色一怔。
“再有風度和禮儀,楊不在乎我們這些人依然是事實。”雷克斯頓了下,沉聲道,“他不需要我們的擁護,愛戴,信任,敬畏,他隻是要求我們按他的需要做一些簡單的、任何受過調~教的男仆都能做到的事,並提供與我們的付出相對應的待遇,我相信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喬。”
塔特爾麵色驟變,半張著嘴,想說點什麼,但沒能成功地吐出字眼兒來。
他聽懂了。
他也是好人家出生的小少爺,從小就耳渲目染人情世故。
認真想來,黑魔法師楊確實沒有對他們提出過更高的要求,哪怕是上一次的意圖反叛被發現,楊也完全沒有懲罰他們的意思,隻亮出他們根本付不起的賬單讓他們做出口頭保證,便輕輕放過。
甚至……直言過不在乎他們的背叛。
終其原因,是因為對楊來說,他們的背叛和忠誠,都毫無價值!
見塔特爾麵色發白、額頭冒汗,雷克斯便知道他聽懂了自己的提醒。
這麼後知後覺,雷克斯就有點兒看不上……
沒奈何,再看不上也是“同事”,雷克斯隻能繼續耐著性子勸道:“亡靈們聊天時從不避諱我們,我想你們是知道的,楊和亡靈們離開流放鎮的原因,是去接收楊從什加公國弄來的平民。”
“我們為楊做的事,略加教導的平民也能做到,我們這些人……並沒有獨特到不可替代。”這句話有點兒傷到雷克斯自己,讓他想起了過往,忍不住幽幽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