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魔界篇(二十七)(2 / 2)

她正在暗自神傷之時,空氣忽然出現了一陣波動,一抹火紅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當中。

江秋漁慣愛穿紅衣,鳳桉看見她,簡直又喜又怒。

喜的是,隻要魔尊肯幫忙,三師兄和大師姐的危機都能迎刃而解,怒的是,他們的所有危機,正是因魔尊而起。

她要向造成這一切的壞人求救。

江秋漁她的心思猜了個十成十,這隻小鳳凰的所有想法都表露在了臉上,明明已經怕她怕的臉色都白了,卻還要努力向她靠近。

江秋漁在凳子上坐下,“今日見了本尊,怎麼不故意惹本尊生氣了?”

鳳桉噎了一下,心想原來魔尊知道,她是在故意激怒她。

“我怎麼敢惹您生氣呢?”鳳桉像個狗腿子似的,挨挨蹭蹭地到了江秋漁的腿邊,“尊上人美心善,肯定不會同我這隻不懂事的小鳥計較。”

她竟然能忍住脾氣,自稱小鳥,看來是真的對師姐和師兄情深義重。

江秋漁心裡好笑,低頭看著鳳桉那兩隻腫成桃的眼睛,這隻小鳥在晝凰山時便是團寵,拜清河劍派掌門為師之後,又是小師妹,被師姐師兄護著寵著,怕是從來沒經曆過這樣的挫折。

也不怨她能如此莽撞地趕來救人,鳳桉從生下來開始,聽的便是自己是最有可能涅火重生的鳳凰,她壓根意識不到魔族究竟有多殘暴可怕,以為光憑自己的上古陣法,便能將人救走。

沒想到賠了夫人又折兵。

眼下就連她自己也成了階下囚,甚至不得不壓下所有的委屈和恨意,來求她這個大魔頭。

江秋漁能跟林驚微你來我往,是因為她知道林驚微心性堅韌,即使被她逼得狠了,也不會受到多大的影響。

但鳳桉不同。

江秋漁雖然覺得這隻小鳥還挺有意思,卻也怕把她也逼得生了心魔,若真如此,恐怕林驚微是真的要怨她了。

想到這裡,江秋漁雙腿交疊,用指尖勾了勾鳳桉的下巴,“今日怎麼這般聽話?”

鳳桉心想若不是有事求你,誰要同你虛與委蛇?

她立馬想起來,魔尊可是會讀心術的!

鳳桉頓時不敢在心頭亂想了,她任由江秋漁挑起她的下巴,回想起這人說要拿她去做爐鼎的事情,又是心慌,又是害怕,卻又不得不忍下心頭的恐懼,顫聲道:“尊上,不知我那可憐的師兄和師姐,情況如何?”

江秋漁想,你那可憐的師兄確實情況不大好,卻也並非無藥可醫。

那天晚上,她將林驚微趕出房間之後,第二天,這人估摸著她已經消氣了,又來請她救傅長琉。

江秋漁隻是想跟林驚微玩一玩情趣,並不打算真的任由傅長琉入魔,她答應救人,林驚微則要替她做三件事。

林驚微已經同她結了主仆契,即使沒有這所謂的交換條件,她也要聽江秋漁的話,這所謂的三件事,不過是江秋漁的又一個引君入甕的計劃罷了。

總而言之,她已經答應要救傅長琉了,這人的安危暫時不必擔憂。

至於林驚微,她是女主,江秋漁能對她如何呢?

鳳桉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

隻是小鳳凰根本看不透這些事情,她隻能眼巴巴地來求一求討厭的魔尊。

江秋漁故意吊著她,等鳳桉臉色越來越白時,才似笑非笑地道:“你師兄馬上就要入魔了,至於你師姐……”

她不說話,隻是從儲物戒中摸出一把團扇,慢悠悠地扇著風,“死在雷劫下的情況並不少見。”

鳳桉頓時跌坐在了地上,臉色煞白,聲音哽咽:“我師姐她……”

她一時想不到魔尊有可能是騙她的,畢竟那一晚的雷劫太過駭人,師姐又才被魔尊采補過,境界不穩,此種情況之下,隕落似乎也不足為奇。

鳳桉幾乎要崩潰了,哭得身體打顫,一副神魂俱滅的可憐樣。

可那是大師姐啊!

她將來是要飛升成仙的!

鳳桉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件事情,在她心中,大師姐是最有可能飛仙成仙的人,她怎麼可能就此隕落?

鳳桉哭了好一會兒,一直沒聽見魔尊的聲音。

她總算反應過來,顧不上害怕,一把抓住江秋漁的裙擺,滿臉淚地質問道:“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連尊上也不叫了。

江秋漁在心裡嘖了一聲,“演技不過關啊,我就嚇一嚇她,立馬原形畢露了。”

係統:【……】

像鳳桉這種老實人,怎麼會想到世上還有你這樣的壞狐狸?

【你不是說不逗她嗎?】

說好的怕把人逗得生出心魔呢?

也沒看出來你有多怕!

係統一時都有些可憐鳳桉了,沒出社會的小可憐哪能想的到,成年人的世界是如此驚險萬分,充滿了欺騙和謊言?

江秋漁用團扇半遮麵,“本尊又沒說,你師姐已經死了。”

鳳桉差點沒被她這句話氣得昏厥過去。

她在這裡哭了半天,結果全是騙人的!

不過聽見這話,鳳桉心裡到底是鬆了一口氣,隻要師姐沒事就好!

她這口氣鬆的有點早了,江秋漁故意等她露出一副慶幸的表情之後,才歎了口氣,幽幽道:“隻是人雖然沒死,情況卻也不容樂觀。”

鳳桉一口氣噎在喉間,差點兒兩眼翻白,就此昏迷不醒。

下次能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

江秋漁也不吊著她了,從乾坤戒裡掏出一塊留影石,將那晚林驚微渡劫時的畫麵放給她看。

係統:【我就說你沒事把這個錄下來乾什麼,原來是用來嚇鳳桉的。】

江秋漁不理她,隻在旁邊故意誤導鳳桉,“本尊見到她時,她就是這般模樣了。”

留影石放出來的畫麵中,林驚微渾身是傷,身上的衣裳破爛不堪,長發淩亂,麵容蒼白虛弱,唇角還有著血跡。

單看外傷已經如此嚴重,內裡還不知道受了多重的傷。

鳳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都怪她!

如果不是為了她,師姐怎麼會同意做魔尊的爐鼎?

她若是沒有被魔尊采補,一定能順利度過雷劫,怎會如此脆弱狼狽?

都是她的錯!

江秋漁掃了一眼鳳桉的神色,頓時猜到了她內心的想法。

她發現無論是鳳桉還是傅長琉,都很擅長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傅長琉甚至還因此生了心魔,鳳桉雖然比他要堅定一些,卻也好不了多少。

這小鳳凰都快哭暈過去了,也不知是哪來的那麼多的眼淚。

江秋漁逗人懂得適可而止,她將留影石收了起來,“你師兄和師姐都在本尊的手上,想要救她們,隻有一個辦法。”

鳳桉抬頭茫然地看著她,一雙眼又紅又腫,滿臉都是淚水,絲毫看不出之前囂張大膽的模樣,像被霜打了的花朵似的,蔫的不行。

江秋漁道:“晝凰山不願意用玄鳳梧桐來換你,可本尊對玄鳳梧桐實在感興趣。”

她點到即止。

鳳桉那個有些一根筋的小腦袋瓜總算轉了起來,魔尊故意讓她知曉師兄和師姐的情況,隻是為了逼她說服晝凰山交出玄鳳梧桐罷了。

她無路可走,即使知曉魔尊很有可能是在騙她,可她又能怎樣呢?

她無法逃出魔宮,更沒法丟下師兄和師姐不管。

“我若是幫你拿到玄鳳梧桐,你真的會救大師姐和師兄嗎?”

小腦袋瓜總算聰明了一回。

“當然。”江秋漁笑盈盈地看著他,“隻要晝凰山願意將玄鳳梧桐交給本尊,本尊保證,你和你的師兄師姐都能平安無恙。”

鳳桉無計可施,就連師尊都拿魔尊沒辦法,被她要去了十滴心頭血,更彆說是她了。

“你若是能發誓,我便替你說服晝凰山。”

江秋漁當著她的麵發了誓,修真之人不能隨意起誓,一旦違背誓言,便會受到來自天道的懲罰。

鳳桉不疑有他,道:“我能聯係上晝凰山,我試著勸一勸族長他們。”

江秋漁搖了搖頭,手捏著團扇,在鳳桉的頭上輕輕拍了拍,“本尊像是那般有耐心的人嗎?”

等鳳桉說服晝凰山,成不成功另說,還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

江秋漁做事向來粗暴簡單,能用最快的方法達成目的,何必要走彎路?

鳳桉傻了,滿眼茫然地看著她,“那你想怎樣?”

江秋漁笑眯眯地看著她,態度是少有的溫和,讓看慣了她用魔氣傷人的鳳桉驚訝地睜大了眼,一時回不過神來。

不過魔尊雖然在笑,可鳳桉總覺得對方的笑中透著股冷冰冰的威脅。

“晝凰山不願意交出玄鳳梧桐,不過是仗著本尊不能傷你罷了。”

“你若是到了臨死關頭,他們怎麼會不願意呢?”

鳳桉聞言,雙腳使勁在地上蹬了兩下,身子努力往後退,滿眼驚懼地問:“你要殺了我嗎?”

她就知道,魔尊不是什麼好人!

她怎麼能用這般溫柔動聽的嗓音,說出這種嚇人的話來!

江秋漁承諾道:“本尊不會殺你,隻要你的命牌瀕臨破碎,晝凰山那邊一定會用玄鳳梧桐來救你。”

但凡是有門派的弟子,都有一塊命牌,就放在師門中。

命牌同弟子的性命相聯係,一旦命牌破碎,意味著命牌主人已死。

若是命牌徹底碎成灰,代表命牌的主人已魂飛魄散,再無複生的可能。

晝凰山不相信她能傷害鳳桉,可若是鳳桉的命牌都快碎了,他們不信也得信。

鳳桉聽見這話之後,卻並未得到多少安慰。

按照魔尊的意思,即使她不殺她,怕是也要將她打成重傷,否則命牌如何能產生裂縫?

嗚嗚嗚嗚反正她難逃一頓毒打!

江秋漁站起身來,“放心,本尊也不打你。”

“隻是需要你稍稍配合罷了。”

鳳桉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江秋漁也不想解釋,她拎著鳳桉的衣領,把人像小雞崽子一樣拎起來。

身形晃了晃,兩人消失在了房間中。

鳳桉隻覺得風沙迷眼,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耳邊聽見狂風呼嘯,伴隨著哀怨淒慘的哭嚎,讓人心底陣陣發寒。

不僅如此,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眼前似乎也黑沉沉的一片,鳳桉不知道她們究竟到了什麼地方。

她冷的直打哆嗦,隻能感覺到自己是懸空的,雙腳一直沒踩到實地,若不是情況不允許,鳳桉甚至想抱住江秋漁的胳膊,生怕這人把自己丟下去。

隨著時間的流逝,鳳桉越來越冷,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寒冷,還有從心底裡湧出來的警惕和恐懼,這是她作為動物的對危險的直覺。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就在鳳桉快要承受不住時,她的雙腳終於落了地。

江秋漁鬆開她的衣領,嗓音淡淡的:“到了。”

鳳桉睜開眼,入目是一片翻湧的黑色霧氣,這股黑霧擋住了所有的光,讓周圍的環境變得十分危險。

即使鳳桉是修真人士,在這樣的環境中,也如同盲眼之人,什麼都看不清。

可即使看不清楚,她也能覺察出,在那些黑色的霧氣中,一定隱藏著異常危險的東西。

鳳桉轉頭去看身旁的魔尊,這人手中舉著一把極為漂亮的傘,傘麵上散發著淡淡的光輝,一顆顆鮫珠垂在傘骨上,照亮了眼前的一小片地方。

魔尊的麵容隱在傘下,格外絕豔動人,如同黑暗中一輪皎潔的月光,讓鳳桉下意識地想靠近她。

“這裡是哪兒啊。”鳳桉問。

江秋漁對她露出了一個極為溫柔和善的笑容,“這裡是無儘深淵。”

鳳桉呆住了,“無儘什麼??”

什麼深淵??

她一定是耳朵出問題了!

快告訴她,這裡絕不是那個傳說中有來無回,流放著許多凶殘嗜血的上古魔獸的無儘深淵!

這等凶險之地,便是魔族也不敢輕易進入,就連魔尊在這裡麵,也得小心翼翼,否則一不小心便會失了性命!

她一個元嬰初期的人進入無儘深淵,真的能活下來嗎?!

江秋漁舉著傘,笑盈盈地說道:“無儘深淵裡的魔獸雖然強大凶猛,可你畢竟擁有鳳凰血脈,鳳凰涅槃重生,你也擁有兩條生命,即便死在這裡,也不會真的死亡。”

鳳桉回憶起自己初見魔尊,同她炫耀自己的鳳凰血脈時的場景,嘴唇顫得厲害。

這一定是報複!

江秋漁後退一步,眼神冷了下來,即使在笑,也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祝你好運。”

她在鳳桉絕望恐懼的眼神中,手持月流輝,身形一閃,消失了。

——

林驚微正在打坐調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日難以靜下心來,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麼極為危險的事情發生了。

房間外被她布置了陣法,隻要有人靠近,她便能在第一時間察覺。

可外麵一切如常,林驚微甚至能聽見隔壁的魔修在竊竊私語。

並無任何危險靠近。

丹田處的浮月流光蠢蠢欲動,林驚微眉頭緊蹙,倏地睜開了眼。

耳邊忽地響起師尊的聲音,林驚微呼出一口濁氣,恭敬道:“師尊。”

賀雲歧的聲音格外沉重,“驚微,你能聯係上你師妹嗎?”

林驚微握緊了手中的劍,心中的不安感越發明顯:“師妹她怎麼了?”

“鳳桉的命牌……”賀雲歧的聲音艱澀無比,“出現了裂縫。”

說明她危在旦夕,甚至離死亡隻有一步之遙。

林驚微猛地抓緊了自己的本命法劍,眼神格外冷淡凜冽,充滿殺氣的劍意在她的身上流轉著。

她沉聲道:“弟子明白了。”

在這魔宮之中,能讓鳳桉處於危險之中的。

除了魔尊,還有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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