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無情道(二)(2 / 2)

之前偷偷溜進她的密室中時,不是還挺得意的嗎?

甚至還想偷走她的神器和天材地寶,若不是紀長峖阻止了他,隻怕付星逸當時便會被密室中的陣法絞成碎片。

江秋漁慢悠悠地從旁邊拽了把椅子過來,坐在床邊打量著付星逸此刻的模樣。

她的嗓音依舊柔婉悅耳,聽在付星逸的耳朵裡,卻宛如索命的女鬼一般。

“付郎啊,許久不見,你怎麼衰老成這副模樣了?”

付星逸這副模樣絕對談不上衰老,隻是比平時憔悴許多,可跟江秋漁那張豔光四射的臉比起來,他好像的確顯出了幾分老態。

付星逸本就病得厲害,受了風寒之後,腦袋又漲又疼,乍一聽見江秋漁這話,竟然被氣得直咳嗽,他捂著自己的胸口,咳得撕心裂肺,差點兒咳出血來。

“嘖嘖。”

江秋漁伸手在自己的鼻尖前揮了揮,一副極嫌棄的模樣,“付郎,你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本尊初見你時,你麵容俊美,身姿挺拔,比那風中的青竹還要耀眼幾分。”

“這才多久沒見,你便將自己磋磨成了這副模樣,真是讓人倒儘胃口。”

付星逸仰躺在床上,手指抓緊自己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呼著氣,一副不久於人世的虛弱模樣。

他就算不曾因病而亡,也會被魔尊活活氣死!

付星逸忍了又忍,忍得額前的青筋直跳,魔尊怎麼好意思說這話的?!

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為何受儘折磨嗎?

自己這副模樣全拜她所賜!

先前讓侍女折磨他也就罷了,昨晚她更是讓他在冷風中站了一整夜,若非如此,他又怎會病得連床都不能下?

他被她折磨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她竟然還要來他床前說風涼話!

付星逸隻覺得喉間一甜,竟然真的被江秋漁氣得吐了血!

他宛如一條離水的魚,不甘心地抽搐了幾下之後,被活活氣暈了過去。

江秋漁頗覺無趣,這就是原著中的男主,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

就連鳳桉都比他厲害。

小鳥雖然也會被她氣得雙眼泛紅,卻從未被氣暈過,她隻會鳥鳥祟祟地假裝妥協,背後卻想儘辦法也要報複回來。

隻因江秋漁的實力比她高出太多,鳳安至今也不曾真的報複成功過。

江秋漁逗鳳桉的時候,尚且還覺得有幾分樂趣可言,可麵對付星逸時,她卻全然感受不到這種樂趣。

付星逸隻敢在心裡偷偷地罵她,或者趁她不在時,勾搭魔宮中的侍女,除此之外,便再沒有更進一步的反抗之舉了。

如今更是被她幾句話氣暈了過去,江秋漁甚至還沒來得及開大招呢,付星逸就已經跪地求饒了。

江秋漁總覺得還想再說點什麼,她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呢,付星逸暈得太早了。

這人不會是在裝暈吧?

江秋漁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也不管付星逸究竟是在裝暈還是真暈了,一股魔氣從指尖揮出,直直地鑽進了付星逸的眉心之中。

付星逸猛地睜開了眼,張大嘴巴發出了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抱著自己的腦袋在床上直翻滾。

江秋漁挑了挑眉,原來是真在裝暈啊。

她就說,男主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應當如此差,原來這人是真的打不過就認慫,想用裝暈這一招逼江秋漁儘快離開。

“付郎。”江秋漁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本尊對你情深意切,你卻三番五次拒絕本尊,現在更是學會裝暈了。”

“怎麼,本尊跟你說話時,你就這般難受嗎?”

付星逸:???

!!!

你在說什麼屁話!

你那是在說話嗎?分明是在催命!

付星逸早就見識過魔尊倒打一耙的本領,但每回聽見後,他還是覺得心裡憋屈至極,想要破口大罵,反駁魔尊嘴裡那些所謂的情深義重之言。

他根本沒從魔尊的眼裡看見過一絲的愛意!

時至今日,付星逸儘管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認清這個明擺著的事實,魔尊說的愛他,不過都是些假話罷了!

她若是真的心悅自己,又怎會舍得三番兩次地對自己下手?

這人根本就沒有心!

偏偏除了他之外,其他所有人都以為魔尊對他愛慕至極,他們根本看不出來魔尊隻是在演戲罷了!

付星逸簡直有苦難言,他還記得魔尊擁有讀心之術,甚至不敢在心中偷偷抱怨,隻能咬著牙忍受這股撕裂的疼痛,腦袋疼得活像要炸開似的!

付星逸這回是真的想暈了,他捂著自己的腦袋,被侵入身體的魔氣折磨得痛不欲生,渾身的血肉都快被這股魔氣活活撕碎了!

“尊上!”

付星逸咬著牙喚她,“我知錯了,真的知錯了!”

“以後再也不敢了,請尊上饒我一命!”

江秋漁冷眼看著他痛到用腦袋砸牆的狼狽模樣,“付郎,你們男子都是這般敬酒不吃吃罰酒嗎?”

不到最後一刻,便不肯求饒。

非得嘴硬。

係統在旁邊圍觀了半晌,此時忍不住小聲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隻是因為你不喜歡他,所以在你眼裡,他做什麼都是錯的。】

男主不求饒的時候,宿主說人家嘴硬,人家求饒了,又非說人家沒有骨氣。

反正不管怎樣,都是男主的錯。

江秋漁完全不覺得自己太過雙標,她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嗎?

分明是付星逸自己不知道把握時機,在不該求饒的時候拚命討好她,該求饒的時候又不肯妥協。

她隻是順著魔尊的人設行事罷了,她能有什麼錯呢?

係統:行吧。

江秋漁欣賞夠了付星逸痛苦的模樣之後,才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塵,“付郎,你既然病了,就先好好歇著,本尊下次再來看你。”

“希望本尊下次來的時候,你的麵容能夠不再如同此時一般醜陋。”

付星逸這回不是裝的,是真真切切地被她氣暈了過去。

偏生魔尊特意來看望他一事,不到半個時辰便被傳了出去,整個魔宮都知曉了。

隨後又傳到了其他人的耳中,紀長峖與賀雲歧等人都已知曉此事。

眾人無不驚歎,魔尊竟然真的對付星逸情深意重,知道他病了,便眼巴巴地去看他。

這可真是,讓人不知該如何說。

但總歸是對正道一方有益,紀長峖也樂得此事發生,甚至打算再找機會稍加提醒付星逸,隻要能獲得魔尊的信任,便是暫且放低自己的身段也無妨。

賀雲歧雖然懷疑此事另有隱情,但至少有一點他可以確定,魔尊是不想殺付星逸的。這便說明,付星逸暫且還有利用價值。

眾人心思各異,唯有付星逸清楚,他根本不是真的受寵!

說多了都是淚。

——

江秋漁這回誰也沒帶,偷偷出了魔宮,南月樓在雲照大澤的東南方向,距離並不算特彆遙遠,江秋漁用了飛行法寶,不過半日的時間便到了南月樓所在的城池之中。

修真界的這些門派,往往都喜歡將自己的宗門建在高山之上,一是為了靜心苦修,不受凡塵俗事所擾,二是為了保持靈力純淨,山頂的靈力往往更加充沛,更適合修煉。

可南月樓正相反,將自己的宗門建立在了鬨市之中,周圍人來人往,顯得尤其繁華熱鬨。

南月樓外有著層層禁製,尋常人無法靠得太近,隻能遠遠地瞧上一眼。

江秋漁進城之後,使用障眼法遮掩了自己的麵容,在城中閒逛了一會兒。

隻見城中之人俱是行色匆匆的模樣,南月樓外更是不如往日熱鬨,顯得極為冷清。

江秋漁對此心知肚明,卻仍然裝作不知,隨手拉住一旁的小販問道:“大哥,這城中究竟發生了何事,這些人為何如此緊張?”

小販歎了口氣,並未對江秋漁的身份起疑,隻小聲道:“姑娘有所不知,這南月樓不知因何事同魔族對上了,門派弟子死傷慘重,魔族還搶走了南月樓的至寶,南月樓召回了散布在九州大陸的弟子,要集結力量討伐魔界呢!”

江秋漁眨眨眼,“死傷慘重,都是死在魔族手中嗎?”

小販顯得極為氣憤,“這是自然!”

“這些魔族無惡不作,據說那一日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屍體都快堆成山了!”

江秋漁在心裡歎了口氣,“你看,謠言就是這麼傳出去的。”

她分明提前叮囑過江芷桃,搶奪仙女淚的時候,萬萬不可傷人性命。

江芷桃必定是牢記著自己的叮囑,這才處處受限,否則就憑南月樓的這些弟子,如何能將江芷桃傷成那樣?

搶奪仙女淚一事極為隱蔽,為了防止走漏風聲,江芷桃隻帶了兩名魔族前去。

由此可見,南月樓這些弟子根本不是死在魔族手中,至於這小販口中那些死去的弟子,約莫是南月樓在強搶仙女淚時,被百二山的弟子所殺。

南月樓跟百二山都不願意讓此事被天下眾人知曉,便乾脆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魔族身上。

反正魔族向來無惡不作,便是再多上這麼一樁,也不會有人懷疑。

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做了壞事還不願意承認,背地裡一個比一個心黑,麵上卻還裝得一副良善的模樣。

魔族固然可惡,這些正道人士卻也並非好人。

江秋漁嗤笑了一聲之後,轉身離開了。

徒留小販摸著自己的後腦勺,不明所以地看著她的背影。

難道他方才說錯了嗎?

南月樓外雖然陣法重重,江秋漁卻已是半仙的修為,她如入無人之地,悄悄溜進了南月樓中,並未引起任何人的察覺。

徐采霽的房內。

南月樓樓主徐書誠拉著妹妹的手,雙眼猩紅一片,“采霽,哥哥必定會為你奪回仙女淚!”

徐采霽雖然是妹妹,麵容卻比徐書誠蒼老了不少,她看著哥哥那張年輕的麵容,心中也是恨得快要滴血。

差一點,隻差一點,她就能恢複往日的容光!

可這一切都被魔族毀了!

徐采霽當年之所以深受重傷,便是因為她小瞧了魔尊,她的所有痛苦都拜魔尊所賜,這些年來,徐采霽心中早對魔尊恨得咬牙切齒!

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絲的希望,卻又被魔尊硬生生地剝奪了!

徐采霽氣得吐了好幾次血,本就憔悴的麵容更顯得蒼老了幾分,她的眉眼間凝著淡淡的霜花,整個身子更是冷如冰塊,沒有一絲血色。

徐書誠握緊了妹妹的手,即使被她的指甲深陷進了自己的肉裡,也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隻凝視著妹妹眼睫上的霜花,心裡恨意不斷翻湧。

正當兄妹二人情緒激動之時,一股濃鬱陰冷的魔氣忽然席卷而來,吹得房中的花瓶啪嗒一聲碎在了地上,又被魔氣卷成了粉末。

徐書誠大驚,趕緊調動自己的一身靈力,在他與徐采霽麵前形成了一道保護罩,將這道魔氣全都擋在了身前。

這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魔氣有著令二人極為熟悉的氣息,徐書誠與徐采霽即便是化成灰了,也不會忘記!

“魔尊!”

徐書誠咬牙,嘶吼出聲,“你竟然還敢來!”

簡直欺人太甚!

徐書誠一麵恨不得同魔尊魚死網破,一麵卻又暗暗心驚,魔尊究竟是何時闖進來的?

屋外的這些陣法竟然完全攔不住她!

不是說她身受重傷,一直在魔宮中閉關療傷嗎?

這段日子以來,徐書誠滿心想的都是如何奪得仙女淚,並未關注外界之事,其餘人也都下意識地瞞著他,因此直到此時,徐書誠仍然不知曉,江秋漁早已離開魔宮。

他乍一見魔尊竟直接找上了門來,心中不可謂不驚駭!

南月樓現有的弟子在與百二山的打鬥中死傷慘重,他自己也在南境魔君手中吃了虧,傷還沒好,又如何能擋得住魔尊?

徐書誠心中又驚又怒,又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悲愴感,難不成今日,他南月樓真當要覆滅在魔尊手中?

徐采霽也想到了這個可能,她對魔尊更是怨恨不已,手指緊緊握成了拳,一雙眼紅得快要滴血!

兄妹倆都紅了眼,恨不得手刃了魔尊,才能略微平息心中的恨意。

魔氣緩緩消散,江秋漁那張顛倒眾生的美人麵出現在了兩人眼前,她以手掩唇,免得自己不慎吸入漂浮在空氣中的灰塵,“徐樓主,采霽仙子,有話好說,何必大動肝火?”

徐書誠壓下心頭的恨意,“魔尊,你闖入我南月樓內,究竟所為何事?!”

她已經搶走了仙女淚,難道還不肯放過他們嗎?

江秋漁頂著兄妹二人恨不得食她血肉的眼神,擺出魔尊的架勢,她揮手逼得徐書誠後退幾步,讓出位置之後,才姿態閒適地在桌前坐下。

“徐樓主,莫不是本尊太久不曾出現,你便忘記本尊是個怎樣的人了?”

還敢瞪她。

魔尊極不好相處,又最討厭旁人忤逆她,徐書誠就算再恨她,臉上也不得不勉強勾起了一個笑容,“徐某自然不曾忘記。”

江秋漁自然不會真將他這句話當成什麼好話,她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潤了潤嗓子之後,才眼神冷淡地掃了一眼旁邊如臨大敵的徐書誠和徐采霽。

“本尊此次前來,為的正是徐采霽。”

徐采霽緊了緊手指,聲音艱澀無比,“你已經將我害成這副模樣了,還不肯放過我嗎?”

或許這條命,早在十年前就該被魔尊收走,她苟延殘喘了十年,最終還是逃不過一死!

“本尊若是真的不肯放過你,任由你自生自滅便罷了,何必還要多跑一趟?”

徐采霽一愣,“你……”

徐書誠卻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心頭大喜,“你,你肯把仙女淚還給我們?!”

“嘖。”江秋漁蹙眉橫了他一眼,這人怎麼這麼死腦筋呢?

“仙女淚何時又屬於你了?”

那不也是南月樓從百二山強搶來的?

江秋漁隻是做了捕螳螂的黃雀罷了。

大家誰都不是好人,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徐書誠卻被她這句話氣得差點兒走火入魔。

這魔頭實在太不講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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