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無情道(五)(2 / 2)

不小心偷聽到這句話的魔物們更是麵如土色,想挖了自己的耳朵,裝作聽不見也看不見,以免被魔君殺人滅口!

北境這邊,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禾鶯倚在軟榻上,笑眯眯地看著手中的請帖,“你這個徒弟,還真有幾分本事。”

那日她說要與魔尊成親,禾鶯還在心裡偷偷笑話她異想天開,沒成想這麼快,連請帖都送過來了。

林驚微麵上看著冷冷清清的,哄人的本事倒是不弱。

賀雲歧眉頭微皺,“驚微當真是這樣同你說的?”

他總覺得不太對,即便是為了取信於魔尊,也沒有必要非得這樣聲勢浩大,弄得人儘皆知。

可想到林驚微的無情劍道,賀雲歧又覺得自己不該懷疑她。

且上一次除了傀儡情絲外,他並未在林驚微的體內發現任何異樣之處。

興許隻是他想多了。

魔尊這人,的確敏感多疑,若是不做出一定的犧牲和妥協,又如何能取得她的信任?

禾鶯聽見這話後,卻是笑意一頓,“你懷疑我說謊?”

她眯了眯眼,神色不善地看著水鏡裡賀雲歧的那張臉,“她是你的徒弟,你自然比我更了解她。”

賀雲歧舒了一口氣,“是我說錯話了。”

禾鶯嘖了一聲,“你連自己的徒弟都要懷疑,畏首畏尾的,簡直毫無魄力!”

她還在計較賀雲歧把她當棋子使的事,話裡間夾槍帶棒,說得賀雲歧好一頓沒臉。

賀雲歧雖然心裡惱怒萬分,臉上卻依舊帶著和善的笑意,“驚微既然答應了,心中定是已有主意,我們且耐心地等一等。”

禾鶯翻了個白眼,“還用你說?”

賀雲歧:……

他又叮囑了幾句後,便切斷了二人之間的聯係。

頗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楚約得知這些消息後,倒是鬆了一口氣。

他近日被姣玥和星瑩看得太緊了,當真潔身自好了一段時日,連姑娘家是什麼味道都快忘了。

尊上要娶妻,當日必定熱鬨至極,他也能稍微喘口氣,勾搭兩個漂亮姑娘!

至於姣玥和星瑩聽見此事後,如何震驚嫉妒,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魔尊要娶妻,整個魔界都躁動起來,就連最低調的東境魔君衛封都從閉關中蘇醒,決定應邀去沾沾喜氣。

不管魔界眾人是怎樣想的,江秋漁和林驚微都不曾在意,魔宮早被婢女們布置得十分喜慶,到處是鮮紅的囍字和紅綢。

江秋漁親自挑選了喜服,磨著林驚微試穿的時候,自然又是一番濃情蜜意,差點兒將喜服的衣袖都撕裂了。

大喜之日就定在三日後。

江秋漁一聲令下,凡事都不用她操心,她隻需要坐在軟榻上,指揮一群婢女按照她的喜好準備當日要用到的一些物品,便足夠了。

為了這一次的喜事,江秋漁特意翻遍了自己的私庫,各種首飾堆了幾箱子,任由林驚微挑選。

魔宮中的裝飾更是奢華至極,隨處可見價值不菲的天材地寶,玉石珠寶。

江秋漁在自己的腳腕上掛了一串赤色鈴鐺,她一動,便叮鈴作響。

林驚微隻聽見這叮當響的聲音,便知道是她來了。

“驚微。”

江秋漁跨過門檻,“明日便是你我的大喜之日,今晚我們要暫且回避幾個時辰,不能見麵。”

林驚微望著她明豔的眉眼,心裡更加酸澀,“嗯。”

江秋漁笑著走向林驚微,燭光跳躍在她的眼底,越發顯得她的眉眼姝色無雙。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林驚微靜靜地注視著她的麵容,隔了好半晌才搖了搖頭,“沒有。”

江秋漁笑盈盈的,“那就好。”

她的語氣裡帶著一股歎息,仿佛彆有深意。

林驚微握緊了手指,一言不發,旁人無法從她那張絕豔出塵的臉上,窺見她心底的真實想法。

——

成親這一日,江秋漁換上喜服,對著鏡子打量自己此時的模樣。

身旁圍著的侍女們俱是雙眼通紅的模樣,雖然嘴上說的都是誇讚的話,可聲音裡卻有著哭腔。“尊上今日真好看!”

“尊上穿紅衣真漂亮!”

“……”

魔宮裡的侍女們就沒有不喜歡江秋漁的,可惜尊上自從有了清蘅君之後,又不怎麼召她們去伺候了。

上一次江秋漁納付星逸為男寵的時候,這些侍女已經哭過一回,隻因那時江秋漁的態度極為敷衍,這些侍女們雖然傷心,卻也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可這回不同,尊上要娶的是魔後。

清蘅君性子清冷,等她成為魔後之後,這魔宮裡還能有她們的存在嗎?

這些美貌的侍女們一想到自己今後悲慘的生活,便忍不住落下淚來。

“尊上,您以後可千萬不能忘了我們呀!”

這句話仿佛似曾相識。

江秋漁聽著腦海中係統罵她渣女的聲音,笑著揉了揉侍女的腦袋,“不會忘的。”

可惜了這些美貌的侍女,長的乖巧漂亮,按摩技術更是沒得說,等她離開魔宮之後,不知道要去哪裡再尋來這麼一群妙人。

侍女們得了她的承諾之後,才破涕為笑,“尊上真好看,跟魔後再相配不過了。”

雖然這些侍女們偏心江秋漁,卻也不得不承認,林驚微的確長了一張無人能出其右的臉。

這世上或許也隻有她能配得上江秋漁。

江秋漁身穿大紅色的喜服,耳朵上掛著鮮紅的寶石耳墜,頭上的鳳冠更是華麗無比,在燭光的照耀下,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她左右轉動的時候,裙擺跟著微微擺動,足腕上的鈴鐺叮當作響。

“走吧。”

該去見她的新娘子了。

林驚微也難得盛裝打扮了一番,她身上穿的喜服與江秋漁的喜服類似,隻是花紋上略有不同,那張瓷白如玉的臉打扮好之後,也透出了幾分豔色。

林驚微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唇角微微向上揚起,在腦海中幻想著江秋漁此時的模樣,心中更是激動難耐。

不管怎樣,今日之後,她都是阿漁唯一的妻子。

即便這一切都是她騙來的,林驚微也願意當一回惡人。

就讓她最後再放肆一回吧。

林驚微站起身來,身旁的侍女扶著她的胳膊,“大人,尊上那邊已經準備好了,隻等您前往大殿。”

林驚微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後,輕聲道:“走吧。”

除了四位魔君之外,還有許多的魔將們前來觀禮,伏岐殿被擠得滿滿當當的,眾人聽見外麵的樂聲,俱是精神一振。

“來了!”

在最前麵的四位魔君表情各異,其中以江芷桃的神色最為難看。

禾鶯見狀,掩唇笑了一聲,“我們小桃今天怎麼這麼不高興?”

“今日是尊上的大喜之日,你作為尊上的徒弟,應該替她感到高興才是。”

江芷桃一聽見她叫自己小桃,眼底便閃過了一抹厭惡之色,她與其他三位魔君的關係都很一般,尤其是禾鶯。

江芷桃知道自己隻是尊上撿來的棄嬰,便是她手下的許多魔物都會在心裡計較她的出身,更彆說與她同為魔君的禾鶯了。

禾鶯每回見了她,都要明嘲暗諷,江芷桃不怎麼搭理她,每每都隻是冷著臉裝作沒有聽見。

禾鶯見她不說話,心底更是不屑,若不是江芷桃修為高深,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界中,她早不知道死在誰的手上了。

江芷桃分明隻是一名低賤的人族,卻能得到魔尊的寵信,禾鶯對此事耿耿於懷,她對江秋漁不滿,也有這一方麵的原因。

可惜江芷桃已是大乘後期的修為,禾鶯卻隻有大乘初期的修為,她並不是江芷桃的對手。

因此這些年來,她也隻敢在嘴上說一說,並不敢真的跟江芷桃動手。

不過這隻是暫時的,等到她的計劃徹底成功之後,江芷桃又算什麼?

禾鶯嗤笑了一聲,沒再開口說話。

江芷桃一眨不眨地盯著門外走進來的兩人,師尊牽著林驚微的手,同她肩並肩地跨過門檻,朝殿內走了進來。

她的臉上帶著明媚動人的笑容,與往日麵對自己時的冷淡和敷衍格外不同,江芷桃即便再不願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認,師尊當真是愛極了林驚微。

這人究竟有什麼好的?

江芷桃握緊了手指,垂眸不去看江秋漁含笑的臉,那雙麵對禾鶯的嘲諷時尚且無波無瀾的眼眸,已然紅了個遍。

江秋漁將眾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她的視線在江芷桃的身上多停留了幾息,尚且還來不及收回目光,手指便被身旁的人輕輕捏了捏。

清蘅君又吃醋了。

江秋漁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也回捏了一下林驚微的指尖,算作回應。

她們並肩站在階梯上方,接受眾人的跪拜,江秋漁握緊林驚微的手,朗聲道:“從今往後,見魔後便如同見本尊,萬不可無禮!”

眾人又高聲恭敬道:“屬下拜見尊上。”

“拜見魔後!”

江秋漁享受了一把做魔尊的威風,這可比在現代做領導更爽,至少在現代的時候,她不能要求自己的員工給自己下跪。

雖然這些跪伏在她腳下的魔族,未必都是真心順服她,但至少明麵上,他們都將自己當做唯一的主人。

江秋漁鬆開林驚微的手,劃破了自己的指尖,鮮血滴在了契約石上。

就在鮮血融進契約石的那一瞬間,江秋漁仿佛感應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她抬眸望向林驚微,眼角彎彎。

林驚微也劃破了自己的指尖,就在她的血滴在契約石上的那一刻,江秋漁跟林驚微都感受到了,有一道無形的枷鎖落在了她們的身上。

這是屬於天道的力量。

她們所立下的生死契約,是經過天道的認可的,從今往後,她們便是名正言順的道侶了。

契約石簽訂的乃是靈魂上的契約,不死不滅。

江秋漁提前在這顆契約石上動了手腳,她與林驚微定下的契約,隻跟自己現在這具身體有關,等她換了身體之後,契約便不作數了。

此事,林驚微並不知情。

江秋漁瞞過了所有人。

等到契約成立之後,契約石跟著消失了。

再不會有第二個人發現她動了手腳。

等到這枚石頭消失之後,江秋漁勾了勾唇角,抬頭對上了林驚微的視線。

她問林驚微:“驚微,你高興嗎?”林驚微眼眶微紅,“高興。”

即便這樣的歡愉隻有一瞬,她也心滿意足了。

禮成之後,按照習俗,接下來便該送新娘子進洞房了。

這些魔族是不敢鬨洞房的,也不敢纏著江秋漁喝酒,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兩人並肩離開。

幸好江秋漁早有安排,即便她不在,也有侍女們領著這些賓客前去用膳。

禾鶯一早便知曉林驚微的計劃,原本還想著灌醉江秋漁,後來仔細想想,以魔尊謹慎的性格,她若表現得太過熱情,反倒引人懷疑。

乾脆也就任由她們去了。

林驚微心中應當有數,成敗在此一舉,希望她能聰明些,彆暴露了自己!

遠離伏岐殿後,周圍忽地安靜下來,江秋漁跟林驚微在侍女們的引導下,回到了青霜殿內。

青霜殿也被布置的極為喜慶,那層層紅紗早被取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幾麵屏風,上麵繡著鴛鴦戲水的圖案,寓意極好。

侍女們本想伺候魔尊與魔後洗漱卸妝,江秋漁擺了擺手,“你們先出去吧。”

等侍女們都退出去之後,她才在桌前坐下,打量著林驚微盛裝打扮的模樣,眼底滿是歡喜和驚豔。

林驚微垂在身側的指尖顫了顫,那顆赤色的丹藥就藏在她的指間,隻需融進交杯酒中,讓江秋漁喝下去,便能高枕無憂。

江秋漁佯裝不知,見林驚微遲遲沒有動作,便決定幫她一把。

她伸手將酒壺遞給林驚微,“驚微,你來吧。”

林驚微的眼睫顫了顫,“阿漁,我……”

江秋漁摸了摸頭頂的鳳冠,為自己找了個理由,“這鳳冠好重,我先把它取下來。”

她說著,起身走向梳妝桌,在桌前坐下,對著鏡子取下了頭上的鳳冠。

通過鏡子,江秋漁看見林驚微沉默了幾息之後,最終伸手拿過酒壺,倒了兩杯酒。

她垂眸望著自己手中的鳳冠,眸裡閃過了一抹冷意。

林驚微果然還是恨她的。

江秋漁閉了閉眼,放下鳳冠,轉身又坐在了林驚微的身旁,她率先端起一杯酒,對林驚微說道:“喝下交杯酒,日後便能情意綿綿,永不分離。”

林驚微也跟著端起另外一杯酒,兩人手臂交纏,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江秋漁最後看了林驚微一眼,合眸毫不猶豫地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

有點兒苦。

不怎麼好喝。

她咽了咽喉嚨,掀開眼皮時,發現林驚微從始至終都沒有閉眼,一直定定地看著她。

江秋漁瞥見她手中的酒杯已經空了,想來應該是喝了。

林驚微在她的酒杯裡下了血引長眠,她自己那杯酒應當是乾淨的。

江秋漁收回自己的手,放下酒杯,“人都說,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江秋漁一邊說著,一邊從儲物戒中拿出自己提前準備好的頭發,笑盈盈地看著林驚微。

林驚微毫不猶豫地剪了一縷自己的發絲,交給江秋漁。

江秋漁伸手接了過來,將兩縷發絲合在了一起,她的指尖魔氣溢出,很快便將兩縷發絲編織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林驚微越看心裡越滾燙灼熱,想把江秋漁擁入懷中,隻有緊密的肌膚相貼,才能緩解她內心的渴望和不安。

江秋漁將編織好的長發收起來,又道:“除了你的青絲之外,我還想再跟你要一樣東西。”

林驚微不答話,隻是深深地凝視著江秋漁的容顏,看那樣子,不管江秋漁要什麼,她都會給的。

江秋漁頓了頓,輕聲道:“我想要你的一滴眼淚。”

“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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