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故人來(十五)(2 / 2)

“殿下,反正我在這修真界也沒什麼牽掛,跟隨清蘅君前往魔界,也算是離開這傷心地。”

“隻是唯有一事,令我割舍不下。”

扶樂來自從知道她要離開之後,情緒便有些低落,一聽這話,又強打起精神來,“你說。”

隻要是她能做到的,她一定為霜霜解決這煩惱。

江秋漁微微蹙起眉頭,“昨日見過的那位洛姑娘,與我有幾分相似,可我從未見過她,跟在鳳桉姑娘身旁的那位江姑娘說,這位洛姑娘似乎也是狐族。”

一旁的林驚微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頭,她知曉此事,是因為那日偷聽了江折露與趙舒寒的對話。

難不成那時候,阿漁也在偷聽?

亦或者是,阿漁早在一開始便察覺到了洛希月的身份,畢竟她自己也是狐族。

可阿漁如今的這具身體靈力純淨,她在阿漁身上感受不到一絲屬於妖族的氣息。

林驚微垂下眼眸,心想,阿漁一定知道某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在臨死前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半真半假,唯有係統一事應當是真的。

回想起當初在不憂城時,江秋漁也是用了某種方法,短暫地失去了氣息。

林驚微一直沒能將江秋漁的死同此事聯係起來,直到此次重逢,她才隱約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阿漁假死之前故意將此事告訴她,究竟是為了讓她死心,還是怕她殉情?

林驚微喝了口冷茶,心中思緒萬千。

這邊,扶樂來卻已經按照江秋漁所預料的那樣,握緊手中的玉簪,衝江秋漁承諾道:“我會幫你盯緊她的。”

她本就對洛希月的身份頗為好奇,即便霜霜不說,扶樂來也早就安排了人去調查洛希月的身份,此時有了霜霜的這番話,扶樂來更對此事上了心。

江秋漁得了她的保證之後,這才衝她彎了彎唇角,“那就先謝過殿下了。”

扶樂來還想說什麼,江秋漁卻已經站起身來,“殿下既然受了傷,便好好養傷,我就不多打擾了。”

扶樂來好像沒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癡癡地望著她的身影,“你要多保重。”

一貫冷豔毒舌的人露出這般癡情的麵容,恐怕很難有人不動心,偏偏江秋漁就是那個特例。

她見過太多比扶樂來更加瘋狂的人,扶樂來跟那些人沒有任何區彆。

她們嘴上說著愛她,卻沒法一直愛她。

愛情本來就是最不值得信任的東西。

江秋漁轉身就走,林驚微沒看扶樂來,放下茶杯跟了上去。

江秋漁聽著身後的腳步聲,麵上疏遠的神色緩和了一些,方才還抿成一條直線的唇角微微彎起,又恢複了以往溫和的模樣。

也許,還是有特例的。

——

她們此次離開並未同大家辭彆,直到兩人離開之後,趙舒寒才得知了這個消息。

“霜霜姑娘也走了?”

趙舒寒若有所思。

清蘅君提前離開,她並不意外,這人生性淡漠,能留下來一晚,已實屬不易。

可那位霜霜姑娘不是跟著鮫人族的扶樂來一起來的嗎?

為何扶樂來還在府上,她卻提前離開了?

趙舒寒親自去看望了扶樂來,順便詢問此事,扶樂來隻佯裝不知,糊弄了趙舒寒之後,又詢問起與洛希月有關的事情。

鳳桉得知此事,也頗為驚訝。

前一日晚上,她喝得酩酊大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晌午了。

鳳桉不記得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來的,一想到師姐好不容易邀她去喝酒,她卻喝醉了,徒留師姐一人獨飲,鳳桉的心中便懊悔不已。

江折露替她擦了擦鬢邊的冷汗,隨口安慰道,“你不用擔心,清蘅君已經走了。”

鳳桉聽見這話,更是後悔。

“我還沒能跟師姐道彆。”

江折露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

你確定清蘅君真的想跟你道彆嗎?

回想起林驚微冷冷的眼神,江折露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你先彆考慮這件事情了,我有話想跟你說。”

江折露正了正臉色,“苗長老病重,洛嫻昨天晚上傳音給我,讓我儘快回一趟狐族。”

江折露跟洛嫻的關係很好,也把苗長老當成自己的娘親對待,聽見這話,頓時憂心忡忡,恨不能馬上飛回狐族。

自從二十年前那個人死了之後,苗長老便一病不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更是整日昏睡,極少有清醒的時候。

聽洛嫻說,苗長老經常做噩夢,口中叫的不是洛微琴的名字,就是江秋漁的姓名。

這兩個人,一個是她最愛的女子,一個是她心愛的女子生下的孩子,苗以蘇卻一個都沒能保住。

洛嫻跟江折露並未參與當初的那場大戰,鳳桉也對此事諱莫如深,不願多說,兩人隻能通過旁人的隻言片語來了解當初的真相。

她們知道苗以蘇並非真心想害江秋漁,之所以參與到那件事情當中,也是聽了江秋漁的話。

誰能想到呢,這人算來算去,終究還是死在了林驚微手中。

隻能歎一句世事無常。

江折露十分心疼苗以蘇,卻又不知該如何醫治她的心病,她總不能變一個江秋漁出來吧?

誒,等等!

江折露睜大了眼,“鳳桉,你說,我們能把洛希月帶回狐族嗎?”

正好她懷疑洛希月也是狐妖,說不定還是江秋漁的姐妹,苗長老見了與江秋漁長相相似的洛希月,心情會不會好一些?

鳳桉皺起眉頭,“彆亂想。”

洛希月是個活生生的人,她們怎麼能罔顧彆人的意願,強行將人帶回狐族?

江折露不服氣,“你又知道她不願意了?”

鳳桉沒說話,隻快速穿好衣衫,“既然要回狐族,咱們便儘快離開吧。”

江折露咬咬牙,“不行,我得去問一問這位洛姑娘!”

鳳桉阻止不了她,隻好隨她去了。

再說洛希月,她昨天晚上被林驚微嚇壞了,一整晚都在做噩夢,夢見自己被林驚微一劍砍下了腦袋,落得個身首分離的下場。

好不容易從噩夢中清醒,又從婢女口中得知了林驚微已經離開的消息。

若是放在昨日,洛希月興許還會感到遺憾,可這會兒,她心裡隻有慶幸。

還好還好,林驚微離開了,係統總不能再逼著她攻略她了吧?

她算是知道為什麼,旁人都不敢接近林驚微了,這個人根本沒有心!

洛希月一邊拍著自己的胸口,一邊在梳妝桌前坐下,抬頭望向鏡子,忽然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我的臉!”

她的臉怎麼會變成這樣?!

隻見鏡中清晰地照出了洛希月此時的模樣,那張昨日還貌美如花的臉已變得平平無奇,臉上甚至冒出了不少的斑點,任誰也無法將她與昨日那位出儘風頭的洛姑娘聯係起來。

她的臉上再瞧不出一絲屬於江秋漁的影子。

洛希月都快崩潰了。

她本來的麵容雖然沒有江秋漁那般絕豔動人,卻也清秀可愛,可如今,她卻變得再普通不過,屬於仍人堆裡都找不出來的那種。

若是她原本就長這樣也就罷了,可偏偏這張臉根本不屬於她,洛希月捂著自己的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變成了這樣!

係統也震驚不已。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洛希月一腔怒火正愁沒地方發泄,係統便撞了上來。

她衝係統一通亂吼:“我怎麼知道,這張臉不是你給我弄的嗎?還不是都怪你!”

“還說什麼係統出品必屬精品,你說,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係統暗暗在心裡罵了聲,這蠢貨,任務毫無進度也就算了,還淨會惹事!

她是這十位宿主裡麵,長得最像那個人的,也是頭一個沒有一照麵就死在林驚微手上的,係統對洛希月抱有莫大的期待。

可這人就是個地地道道的蠢貨!

一看見林驚微就嚇得雙腿打顫,連話都說不圓乎,更彆說憑借這張臉吸引林驚微了。

本以為這次終於能一帆風順,卻沒想到林驚微好不容易消停下來了,宿主又出了問題!

眼看著指望洛希月做任務是不可能了,係統在心裡飛速計算著,除了洛希月之外,還有一個人可以試著接觸一下。

那位霜霜姑娘。

她分明不是綁定係統的宿主,卻也長著一張與魔尊相似的臉,腦子更是瞧著就比洛希月聰明許多。

係統留了個心眼,準備再觀察觀察這位霜霜姑娘,正好她跟著林驚微回了魔宮,若是能綁定她成為宿主,豈不是事半功倍?

洛希月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係統放棄了,她正捂著自己的臉哭得傷心時,突然聽見外麵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洛姑娘,你在嗎?我是江折露。”

“我有要事與姑娘相商,可否進來一見?”

——

江秋漁還不知道自己離開之後,又鬨出了多少的事情,她跟林驚微正乘坐著飛舟,慢悠悠地往雲照大澤的方向去。

想起上一次一同乘坐飛舟的時候,林驚微還故意裝暈,江秋漁趴在欄杆上,轉頭去看身旁之人的臉色。

林驚微抿了抿唇,沒有看她。

“你真的願意跟我回魔宮,不後悔?”

她的聲音很輕,消散在了風中。

江秋漁撐著下巴,眼眸裡帶著明晃晃的笑意,“我要是說自己後悔了,你能放我走嗎?”

林驚微自然不可能放她走。

她想聽阿漁說不後悔,江秋漁分明明白她的意思,卻還要故意逗弄她。

這人的心思還跟從前一樣壞。

林驚微撚了撚指尖,她沒有再折騰自己的手,又特意在手背上抹了藥膏,手上的傷隻留下了幾道淺淺的疤痕,看上去像粉色的花紋。

林驚微知道要對付江秋漁,永遠不能來硬的,隻能通過某些手段,讓阿漁心軟。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江秋漁,隨後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江秋漁挑了挑眉,林驚微該不會是說不過她,便氣得不想再搭理她了吧?

這人果真脾氣見長。

江秋漁沒有動彈,依舊趴在欄杆上,那雙狐狸眼微微眯起,望著遠處的雲海,唇角的弧度久久未曾落下。

此後林驚微一直沒有出房間,江秋漁還以為她真被氣著了,正打算哄哄她,卻不料晚上的時候,忽然有一道火紅的身影從窗口跳了進來。

江秋漁正打著哈欠,準備入睡,抬眼便看見一隻皮毛火紅的小狐狸蹲在桌子上,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江秋漁:……

饒是江秋漁算無遺策,極少有翻車的時候,也沒料到林驚微會這樣做。

細想起來,她好像也隻在林驚微身上翻過車。

這人總是做一些出乎她意料的事情。

江秋漁頓時清醒了,她故作不知,身上蓋著錦被,靠在床邊,懶懶地衝狐狸招了招手。

“哪來的小狐狸?”

紅狐狸晃了晃自己的大尾巴,後麵兩隻爪子用力一蹬,從桌子上跳到了床上,四隻爪子在錦被上踩了幾下,踩出了幾個梅花形的小窩。

它當著江秋漁的麵晃著自己的大尾巴,頭上的耳朵也抖了抖,一副十分愜意的模樣。

江秋漁青絲鬆散,身上穿著雪白的裡衣,修長白皙的脖頸清晰可見,那上麵還殘留著淺紅的印記,透過輕薄的裡衣,隱隱可見肩上還有一枚圓形牙印。

小狐狸舔了舔自己的尖牙,蹲在江秋漁腿上,兩隻深黑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盯著江秋漁瞧。

江秋漁伸出自己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了小狐狸的耳朵,火紅的毛發襯得她的皮膚越發瑩白透亮,指腹有著淡淡的粉色。

江秋漁揉了揉小狐狸的耳朵尖,“你是清蘅君養的狐狸嗎?”

兩人都對紅狐狸的身份一清二楚,卻誰都沒有戳破。

林驚微認真扮演一隻不會說話的狐狸,她抖了抖耳朵,將自己的耳朵尖從江秋漁的手中釋放出來,卻在江秋漁收回手之前,用自己的腦袋蹭了蹭她的指尖。

江秋漁其實也是一個隱形的絨毛控,再加上林驚微幻化的這隻狐狸的確可愛,她摸著狐狸的腦袋,意味深長地笑了聲,“原來清蘅君喜歡狐狸啊。”

林驚微沒有反駁,她確實很喜歡狐狸,不過不是紅狐狸,而是一隻皮毛雪白、爪子黑黑的壞狐狸。

江秋漁見她不說話,乾脆用兩隻手捏著狐狸的臉頰,笑道:“小狐狸,你不會說話嗎?”

林驚微:小狐狸聽不懂。

紅狐狸任由江秋漁捏著它的臉,甚至還愜意地眯起了眼睛,身後那條大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江秋漁的腿,簡直把她當成了人形坐墊。

江秋漁捏完它的臉,又握住它的爪子,捏在手心裡仔細打量,“你的爪子是粉色的。”

坐在她腿上的紅狐狸聽見這句話之後,身子忽然有些僵硬,就連身後那條晃來晃去的大尾巴也跟著停了下來,江秋漁清晰地從它的眼裡看見了緊張的情緒。

她哼笑了一聲,“也對,粉色的爪爪挺可愛的。”

聲音頓了頓,又慢悠悠地補充道:“比黑色的爪子漂亮多了。”

沒有辦法,誰讓她記仇呢?

紅狐狸方才還頗有些高冷,此時卻變得十分諂媚,主動將自己的耳朵塞進了江秋漁的手心裡,想要讓江秋漁再捏一捏它的耳朵尖。

最好能忘掉爪子的事情。

江秋漁笑著推開它,“我可不能再摸你的耳朵了,你是清蘅君的狐狸,要是被清蘅君發現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她還不得把我從飛舟上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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