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偽裝成了少城主府中的侍女,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江秋漁不打算在此時與她相認,她的注意力都被莫蘭家的血脈和城主夫人口中的禁地給吸引了。
“莫蘭慎死在了禁地中?”江秋漁長歎了一聲,“母親,女兒實在擔心,萬一父親也這般對待女兒,女兒又該如何應對?”
城主夫人臉上的表情一僵,顯然江秋漁這話正好說中了她心中最隱秘的擔憂。
沒人比她更清楚莫蘭謹究竟是怎樣心狠之人,他連自己的親兄弟都能下手,更彆說是她這個被他厭棄的夫人,以及莫蘭憶這個不受寵的女兒了。
見城主夫人不說話,江秋漁又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母親,那禁地裡究竟有什麼,連莫蘭慎那樣的人,都隻能喪命於此?”
聽見這話之後,城主夫人也不知回想起了什麼,猛地打了個寒顫,“那裡麵……”
她的臉色忽然變得十分蒼白,眼裡的驚恐和害怕再也藏不住,明晃晃地暴露在了江秋漁眼前。
城主夫人心中的懼意竟然壓過了江秋漁的媚術,即便江秋漁再三誘騙,城主夫人也不肯說實話。
江秋漁隻得放棄了從她口中問出真相的打算,看來還得她親自走上一趟。
隨後她又從城主夫人口中套了話,得知五日後便是城主最為寵愛的那位側夫人的生辰宴,江秋漁的心中頓時有了打算。
她三言兩語打發了城主夫人後,徑直出了前院,往少城主的院子走去。
也不知林驚微那邊如何了。
——
房間內,靈漪雙腿一軟,整個人摔在了林驚微的腳邊。
她抬頭便能看見林驚微那冷厲的神色,心中不由得苦澀萬分,勉強壓下身體的劇痛之後,嗓音沙啞地問道:“你要殺了我嗎?”
這人發現了她藏在密室中的那些畫像,靈漪不知為何,心頭忽然湧上了一股莫大的驚慌感。
好像潛意識裡有一道聲音在提醒她,千萬不能讓眼前之人知曉此事。
可林驚微已經知道了。
靈漪臉色頹敗,破罐子破摔地閉上了眼,“你動手吧。”
林驚微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指腹不停撫摸著腰間掛著的荷包,總算勉強將心頭湧現的殺意和戾氣儘數壓了下去。
“誰說我要殺你了?”
她答應過阿漁,不能隨意殺人。
方才對靈漪出手,也不過是因為靈漪想逃跑罷了。
她不能讓靈漪出現在外人麵前,以免破壞了阿漁的計劃。
靈漪愣了愣,她捂著自己的脖頸,沒有說話,心中卻忍不住想到,這人方才還差點勒斷她的脖子,現在卻說不想殺她,未免也太善變了。
林驚微用魔氣封住了門窗,靈漪自知自己遠不是她的對手,索性不管不顧了,直接了當地問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林驚微用冰冷的目光審視著她臉上的表情,“那些畫像是怎麼來的?”
靈漪的眼睫顫了顫,乾脆利落地承認道:“我畫的。”
林驚微嗤笑了一聲,語氣裡有著不加掩飾的嘲諷,“你失憶了,卻還能畫出那些畫像……”
靈漪直直地對上了她的目光,眼眶裡還殘留著淚光,神色卻分外堅定,“我不知道畫中人跟你究竟是什麼關係,但我的確沒有騙你,我是真的失憶了,也不記得畫上之人究竟是誰。”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忽然輕了不少,“我隻是夢見過她許多次,所以才畫了不少她的畫像。”
她沒有說的是,每回夢見那名紅衣女子,她都會產生強烈的悸動,即便是在夢中,她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裡的歡喜和酸澀。
靈漪不知道這女子究竟是誰,卻能猜測出,她失憶之前定是十分喜歡這名女子,所以即使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卻依舊沒能忘記這個人。
至於眼前這名魔修,靈漪隱約看出,她並非畫中的女子,而是使用了障眼法,故意將自己幻化成了紅衣女子的模樣。
靈漪雖然嘴上說著不知道,心裡卻想著,眼前的魔修興許能為自己解疑答惑。
她太想知道那人究竟是誰了。
林驚微一眼看穿了靈漪的心思,她似笑非笑地看著靈漪,緋色的薄唇微微勾起,眼底儘是冷意,“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與我飲過合巹酒,結過生死契。”
靈漪的臉色頓時慘白一片,她呆呆地看著林驚微,“你們……”
林驚微不緊不慢地給了她最後一擊,“你說,我跟她是什麼關係?”
若是江秋漁在此,定會被眼前的林驚微驚得睜大眼。
林驚微從未在她麵前暴露過這樣的一麵。
可惜,眼下隻有一個失憶了的靈漪,將林驚微的神色變化看了個一清二楚。
她被林驚微那句明媒正娶的妻子砸得暈頭轉向,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方才她還想讓林驚微替她解疑答惑,此刻靈漪卻隻希望自己從未聽見過這句話。
怪不得這人這般生氣,換作是她,發現旁人惦記自己的夫人,恐怕也會氣到想殺人。
靈漪完全不記得了,其實從前的她更加大膽,簡直是在踩著林驚微的底線行事。
林驚微把玩著手中的荷包,心中的戾氣消散了大半,靈漪弱的不堪一擊,她完全沒必要同靈漪計較。
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畢竟這人從前就想給阿漁做小,雖說後來她主動放棄了,可她如今失去了從前的記憶,焉知她不會又生出這樣的心思?
林驚微垂眸看著靈漪,“阿漁娶我的時候說過,此生惟願與我恩愛兩不疑,至於納妾……”
林驚微沒再說下去,靈漪卻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的臉色青白交加,“你放心,我沒有給人做妾的興趣。”
林驚微不以為然,“最好如此。”
她話鋒一轉,“你是什麼時候失憶的?”
靈漪被她問的一愣,“我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少城主府了。”
她撒謊了。
林驚微眼神淡漠地看著她,“你應該知道,你不是北陸寒域的少主。”
靈漪心臟狂跳,猛地繃緊了下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驚微沒說話,她指尖微動,靈漪驟然感覺自己的身體一僵,四肢竟失去了控製,整個人仿佛變成了一具提線木偶,一舉一動都被林驚微操縱。
“方才我已經說過了。”林驚微淡淡道,“你是秘境靈泉的化身。”
“北陸寒域的少主,是莫蘭家的嫡女,跟你一個靈泉化形的精怪有什麼關係?”
靈漪雖然早就猜到了自己不是真正的莫蘭憶,但從林驚微口中得到證實之後,她還是忍不住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我是靈泉化身的精怪?”
那她為何會跟莫蘭憶長得一模一樣?
真正的莫蘭憶又去了哪裡?
林驚微也想知道。
“你醒來之後,莫蘭謹來看過你嗎?”
靈漪又是一愣,她回憶起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深陷進了謎團之中,四周都是懸崖,稍有不慎便會跌得粉身碎骨。
這魔修的話,又有幾分可信?
靈漪還沒想好該怎麼說,林驚微忽然抬眸瞥了一眼院外。
接著,靈漪便感覺自己的身體又失去了控製,她僵硬地站起身來,伸手指著林驚微的鼻子,咬牙切齒地怒吼道:“我憑什麼要相信你這個魔修所說的話?你說我不是北陸寒域的少主,我就不是了嗎?”
靈漪:!!!
靈漪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驚駭不已地看著林驚微。
她真的沒想這麼說啊!
不等她奪回身體的控製權,房門便被人從外麵推開了,緊接著,靈漪的耳邊響起了一道清脆悅耳的嗓音。
“驚微,我回來了。”
江秋漁將眼前的場景收入眼底,靈漪方才的那一番話,自然也被她聽了個清楚。
江秋漁眉頭微蹙,抬腳走向林驚微,語氣溫柔地安撫道:“驚微,你彆生氣。”
江秋漁先是伸手替林驚微撩開頰邊的頭發,見這人的表情雖然冷淡,眼裡卻並不見怒意,這才鬆了口氣,轉而看向靈漪,心中頗為不悅。
林驚微向來驕傲,何時被人指著鼻子罵過?
“靈漪,驚微雖是魔修,卻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你不能這樣說她。”
靈漪:!!!
“我……”
她想說我沒有,卻隻能艱難地吐出一個我字,剩下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林驚微眼睫微垂,伸手握住了江秋漁的手指,嗓音低啞,“沒事的,阿漁。”
“反正她向來不喜歡我,我都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