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靜了一瞬。
眾人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什麼, 洛秋時有片刻無語,悄然捏了捏手帕,對莊宜穗的做法有些看不上眼。
今日是她剛進府的第一日。
不管鬨出何事來, 即使打了周韞的臉,她又能得甚好處。
洛秋時不知府外周韞和她的兩次相遇, 隻捏帕掩了掩唇,覺得她的手段有些過於小家子氣。
忒上不得台麵。
氿雅哭著被拖了下去,周韞還蹲在那裡行禮, 畢竟傅昀的這一身水都是拜她“不慎”所賜, 周韞抿緊了唇瓣,稍斂下眸子。
傅昀覷了她一眼,站起身, 撣了撣衣裳, 竟是沉著眸子直接轉身走了。
張崇駭著一張臉,偷瞄了正妃瞬間愣然的神色, 心中搖了搖頭, 對此不知該說些甚。
自己的好日子, 偏生做這些小動作, 周側妃又豈是好性子的人?
惹得自己難堪, 還敗壞了爺的好感,可得一絲好處?
張崇斂了心思,不敢在想,經過周韞時, 稍側了側身子, 埋頭走出去。
傅昀甫一走,周韞就不緊不慢地站起了身。
她半倚在時秋懷中,稍甩了甩手, 頂著眾人驚疑不定的視線,忽地輕嗤了一聲,沒故意針對誰,隻斂著眼瞼,不輕不重的一聲。
偏生這般態度,甚是嘲諷,即使傅昀離開都沒變臉色的莊宜穗頓時掐緊了手心。
周韞哪管得了她,她伸手撫了撫額,輕慢慢地說了句:
“妾身這手,不知怎得,忽覺甚疼,還請王妃許妾身先行離開。”
她心中冷笑,莊宜穗都不要臉了,她作甚還替她遮掩。
一妻一妾,她都沒委屈鬨開,莊宜穗哪來的臉這般作踐她?
原本想要今日提出將管家之權讓出去的,周韞忽然沒了這個想法,想要管家之權?
可以。
請爺下令吧。
莊宜穗終究還存有些理智,不著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她,端莊地抿出一抹笑:
“妹妹身子既不適,那自是要早些回去。”
周韞懶得理會她的假清高,她話音甫落,就直接轉身離開。
她這一走,滿室的人更是沒一個人敢說話。
她們可不若側妃,王爺偏袒,身後還有貴妃做靠山,此時頂著王妃微凝的臉色,心中都暗叫倒黴。
這都是什麼事?
周韞不知正院之後發生了何事,她剛踏出正院,臉色就冷凝了下來。
時秋看得心中不是滋味,小心地捧起她的手:“主子可還疼了?”
她本沒察覺到有甚不對,直到看見主子爺的那身水,才意識到短短敬茶的功夫,自家主子又受了委屈。
周韞輕扯回手,藏進袖子中,彆過臉,似不甚在意地說:
“這麼久了,哪這麼嬌氣。”
時秋啞聲,哪會不嬌氣?主子那身肌膚,不知怎麼養的,稍一碰就會留下痕跡。
周韞緊抿著唇,一句話也不願說,她想捏下帕子,又很快放開。
手指灼灼,有股說不出的疼,她在袖子中不著痕跡地抖了抖手,恨不得用涼水浸泡一番。
偏生不知哪來的自尊心作祟,即使貼身的人,她都不願暴露此時的狼狽。
錦和苑,周韞剛踏進內室,忽地頓住,她緊繃鞋臉色,看向端坐在軟榻上的人,冷聲冷氣:
“爺不在正院接受旁人的敬茶,不去前院處理朝務,來妾身這錦和苑作甚?”
傅昀不知何時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仿若沒有聽見她帶刺的話,隻垂眸看向她:
“讓本王看看你的手。”
周韞聽言,下意識地將手藏到身後,偏開頭,抿唇說:
“爺多心了,妾身無事。”
她站得筆直,像是豎起全身的防備,傅昀看得甚不是滋味,明明前幾日她還不是這般。
周韞方名動長安的時候,不知是何人說過,若周家嫡女開口,恐世間男子沒哪個能拒絕她的要求。
經她軟語撒嬌,再見她這般冷臉相待,傅昀沉下了臉,他沒再說話,直接拉過她的手。
周韞臉色倏然一白,幾欲掉下淚來,抬起另一隻手就要去推他:
“你輕些!”
傅昀瞥了她一眼,手上動作放輕,將她的手抽出衣袖,隻一眼看去,不過覺得她指尖過於紅了些。
但傅昀卻一瞬冷下了臉,他眼力何其好?如何看不出那處快欲凸出的水泡。
他堵了一口氣,聲音也冷了下來:
“這便是無事?”
周韞抽了抽手,沒抽出來,她咬牙,陡然紅了眸子:
“那爺要妾身說甚?說妾身很疼,叫爺給妾身做主?”
她睜著一雙沾著濕意的眸子,仰著臉頰看向他:
“爺能嗎?”
“您會在她剛進府的第一日就罰她嗎?”
連著的幾聲質問,叫傅昀一時啞聲,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可以處置正妃院子中的奴才,可以因為她轉身離了正院,可以給足了她臉麵,但他卻不能罰莊宜穗。
正如她所說,這是莊宜穗進府的第一日。
若他真的罰了莊宜穗,她在府中還有何威信可言?
周韞見此,眸色稍閃,輕嗤了一聲,就要抽出手:“妾身知曉爺不會,所以索性什麼都不說,爺怎得還不滿足?”
“不若爺與妾身直說,您想要妾身如何做?”
他啞聲澀然,握住她的手腕,稍用了些力,低聲說:
“周韞,你彆這樣……”
周韞險些都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