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長安城皆因貴妃一事多生蕭瑟。
太和殿中。
竹銫不動聲色地走進來, 他臉色些許不好,湊近沈青秋耳邊說了句什麼。
沈青秋倏地轉頭看他,冷淡儘褪, 眸色稍沉:
“你說什麼?”
竹銫縮了縮腦袋,隻好將話重複了一遍:
“昨日太子似乎派人進了秋涼宮一趟。”
想在東宮插眼線不易,大人這麼多年也不過在東宮有了些許人脈, 如今這番動作,必定是毀些去。
竹銫心中不解,有何必要?
殿下對大人甚好, 大人何必因為旁人和殿下鬨翻?
秋涼宮,孟昭儀所住的宮殿。
傅巰早不派人去, 晚不派人去,非要昨日莊宜穗等人留宿的時候派人過去, 是何用意, 沈青秋無需多想,幾乎都可猜測些。
沈青秋臉色沉硬,叫一旁不慎瞥見他臉色的人皆一驚。
他倏地起身, 顧不得這還是太和殿, 沉著臉匆匆離開。
周延安被這邊動靜吸引, 剛轉過頭來,就見沈青秋出了殿門,朝西側的方向轉去。
他心下倏地一凸。
太和殿西側?
後宮!
能叫沈青秋這般失態, 尚在後宮中的, 周延安不敢作其他想,他忙退出太和殿。
剛想追過去,忽地想起男子不可進後宮一言,臉色生了難堪, 他掃了一眼,在一旁伺候的宮人中招來一個不起眼的宮人,沉聲說:
“現在趕去雎椒殿,告訴夫人,讓她千萬仔細側妃娘娘!”
那宮人心知不好,鄭重地點頭,不著痕跡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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雎椒殿中。
周韞跪在前方,不知為何,她今日心中總有些不安。
似是要發生些什麼。
她眼皮子總一直跳。
周韞捏了捏帕子,忽地轉身往後覷了眼莊宜穗,沒看出何來,隻一頓,她收回視線時,卻瞥見傅巰正盯著她看。
那視線,硬生生地讓周韞從腳底生出一股子寒意。
她倏地扭過頭,心中稍駭。
周韞似想到什麼,臉上刹那間褪儘了血色。
她怎得……怎得將傅巰忘了去?
人是草木,即使為貴妃守靈,也要休息,除了周韞用來居住的東側偏殿外,這雎椒殿的西側偏殿,皆用於這些誥命夫人平時休息。
裡麵常備著些茶水。
卻無糕點甚物。
畢竟守靈,非是叫這些人來享受的,受些苦是必然而然的。
快近午時,時秋扶著周韞起身,剛走到正殿門口,忽地聽見身後一道聲音:
“妹妹。”
周韞腳步釘在了原地。
如今,這滿宮中,能叫她一聲妹妹的人,除了莊宜穗,再無旁人。
周韞冷淡著臉色,轉過身來,看向被扶著走過來的莊宜穗,她稍斂下眸,問:
“王妃叫住妾身何事?”
雎椒殿尚有妃嬪和些許誥命夫人,若有似無打量的視線,叫周韞心中生恨。
她心中默念了幾次,這是宮中,姑姑不在,她不得放肆,才叫臉色好看些。
莊宜穗顯然也察覺到旁人視線,所以,她隻擰眉,看了眼周韞的小腹,儘顯溫和地說:
“你進宮多日,如今又有孕在身,本妃心中總掛念著。”
周韞斂下眸子中的輕諷,她倒是寧願莊宜穗不要掛念著她。
隻是明麵上,她依舊要低頭:
“勞王妃擔心了。”
她不耐和莊宜穗再廢話,說罷那句後,她就徐徐說了一句:
“王妃若無事,還是莫要閒談的好,以免對娘娘不敬。”
她刻意喚了娘娘一稱呼,“不敬”二字,她咬得稍重。
莊宜穗稍變了變臉色,著實沒想到,貴妃都去了,周韞竟還拿著貴妃來壓她。
可她偏生還不得不聽,若不然傳進聖上耳中,豈有她好果子吃?
她還想說些什麼,忽地一個小宮人跑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周韞覷了那宮人一眼,低斂下眸子,遮了抹暗色。
身後跪著的洛秋時將這幕儘收眼底,不由得心中擰了擰眉。
待看見莊宜穗匆匆離開雎椒殿時,她恨鐵不成鋼,險些沒斂住情緒。
洛秋時心中不住罵著。
這都何時了?
爺請旨回京的消息沒瞞住,待爺回京後,再想對周韞動手,豈是那般容易?
洛秋時想動,還未起身,身旁忽地有人拉住她。
洛秋時擰眉側頭去看,就見麗昭義擦著哀哀的眼角,口中不動聲色的一句:
“你去作甚?待著。”
洛秋時一頓,清醒過來。
她這些日子被貴妃去了的消息衝昏頭腦,是有些著急了。
她捏緊手帕,深深呼出一口氣,不著痕跡地偏過頭,眼睜睜地看著周韞離開。
周韞沒回東偏殿,她隻稍作休息,就又要回正殿。
宮人知曉她有孕,不得用茶,特意換成了薑湯,周韞喝不慣那味,但如今日涼,她總擰眉喝下些許。
時秋扶著周韞,低聲說:
“主子放心,王妃總會安靜幾日的。”
周韞沒擔心這事,在宮中,她想對付莊宜穗,根本無需費多少力氣。
這時,提花簾子被掀開,宮人端著薑湯進來。
時秋忙忙端過,給周韞的薑湯,皆是雎椒殿的小廚房親自備著的。
周韞臉色稍泛著白,她聞著那薑湯味就覺些許不適。
她強忍著那分心中難惡,接過薑湯,剛欲一飲而儘,忽地眸光不經意瞥見那宮人,她動作一頓:
“你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