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屍身找回, 送入皇陵後,周韞就回了賢王府。
畢竟傅昀已經回京,周韞沒有道理再留在宮中。
離宮前, 周韞找了茯苓,她被時秋扶著, 大氅裹著臉頰, 尚透一絲虛弱:
“姑姑當真不和韞兒一起走?”
茯苓抬頭看向周韞,抿唇輕笑著搖頭:
“姑娘不用擔心奴婢。”
她側頭, 看向這被紅牆圍起的一方天底, 語氣些許恍惚:
“奴婢啊,在這裡活了半輩子,早就習慣了。”
她在這裡, 完成娘娘交代的事情後,也就了無牽掛了。
茯苓抬手, 欲去撫周韞額頭,卻在要碰到時,生生停下來。
周韞看得心中一酸,她稍稍低下頭,輕蹭在茯苓的手心,一點點酸了眼眶, 她說:
“茯苓姑姑, 姑姑不在了,韞兒想讓您陪著韞兒。”
茯苓自幼看顧著她長大,在她心中, 完全不下於一個疼愛她的長輩。
讓她獨自留在宮中,甚至明知她已有死意。
周韞如何放心得下?
茯苓被她一番動作弄得甚是暖心,眸中多了淚意, 她舒心地笑了笑,朝殿外等候的傅昀看去,她溫和地說:
“姑娘,殿下在等您。”
周韞心下一沉,知曉茯苓心意已決,她是勸不住了。
果不其然,茯苓收回了手,她後退一步,跪在地上:
“奴婢在此恭祝姑娘心想事成,前程似錦!”
她說:“奴婢和娘娘日後不能再陪著姑娘,還望姑娘事事安好!”
周韞捂著唇,哭得不由自主,可茯苓臉上皆是釋然的笑,叫她如何也張不了口。
她退了幾步,終究是待不下去。
傅昀早就等在殿外,她一出來,就親手扶住她,抬眸朝殿內看去,稍擰了擰眉。
茯苓朝他服了服身,似往日般平靜溫和:
“殿下,娘娘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姑娘,還望殿下好好待她。”
她頓了頓,終是托大,說了一句:
“姑娘有時任性,殿下,您多諒她些,姑娘她總念情的。”
她看著姑娘長大,自然知曉,姑娘極為護短、又重情誼。
殿下是姑娘的夫君,在她心中,本就會因這層身份而多了些不同。
她這如托後事的模樣,傅昀心中輕歎氣,終是朝茯苓點了點頭。
他帶著周韞轉身,一步步朝雎椒殿外走去,待他們身影消失。
茯苓才回頭,看著這滿殿的蕭瑟,垂頭苦笑一聲:
“娘娘,他們都走了,可奴婢會一直陪著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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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月餘,再回到錦和苑,周韞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踏進院中,稍驚訝回頭看向傅昀:
“這已近三月,還點著地龍?”
郭城如今有災情,聖上早就下旨賑災,由當時的珍貴妃帶頭,率先減少了開支用度,捐出銀兩給郭城。
這近三月,天氣欲暖,完全無需這般浪費地燒地龍。
傅昀臉色平靜,完全沒把這點事放在心上:
“太醫說你之前因落水一事,身子些寒。”
擺炭盆不是不可,但燒炭火總會有煙,她如今身子不適,傅昀不放心。
周韞聽他這般說,也就噤了聲,不再提這件事。
她沒必要為了做給旁人看,委屈了自己。
她素來是這般的性子。
周韞安妥地躺回床榻上,時秋端著藥碗進來:“主子。”
周韞接過,忽地想起什麼,動作稍頓。
傅昀看見:“怎麼了?”
周韞稍稍抬頭:“聽聞王妃之前不慎落水,妾身這身子欠妥,不得去探望,也不知王妃姐姐如何了?”
這話一出,傅昀不著痕跡地擰了下眉。
他回長安城後,就得知周韞險些小產,一門心思皆在她身上。
遂後,又是貴妃一事壓著,他本就把貴妃當母妃看待,他自然甚是忙碌。
但即使如此,他也回府看過莊宜穗。
畢竟,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隻不過,在他問及莊宜穗身子狀況時,她隻道不過生了寒,多養幾日即可。
周韞見傅昀沉默,她眸子中不動聲色閃過一絲暗色,須臾,她才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