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證據皆是假的。
可孟安攸是洛秋時害的,卻是實實在在的。
她將話說得再漂亮,今日也逃不過去。
果然,傅昀眉眼泄了分諷刺,冷聲:
“伶牙俐齒!”
他沒再說,隻稍抬了頭,小德子就上前,幾人將洛秋時拖了下去。
洛秋時掙紮都沒掙紮,隻是在快被拖出門時,她忽地抬頭,看向周韞,淒涼又冷諷地笑,透著些哭腔:
“新人笑舊人哭,縱他如今這般寵你,周韞,你又能得意多久?”
任她哭鬨神色都沒變化的傅昀,在那一刻頓時陰沉下臉:
“拖出去!”
洛秋時還在哭笑:“今日是我,明日又是誰,周韞,我不信你不明白!”
她人身影消失在門前,可話音卻不停在屋中回蕩,叫一些人白了臉色。
傅昀抬眸,定定地看向周韞。
可周韞隻垂著頭,一動不動沉默著。
傅昀視線下移,落在她膝上絞著的手上,那處指尖因過分用力而泛著蒼白。
事情結束,莊宜穗待人皆散,孟安攸尚未醒來。
不知當事人醒來後,又會如何鬨騰。
周韞皆管不了,時秋扶著她走下台階時,她聽見院子中有嗚嗚的疼哭聲,她回過神,稍偏頭:
“什麼聲音?”
時秋早就看見了,卻嚴嚴實實擋住周韞的視線:
“不過是方才被拖下去的奴才罷了,彆臟了主子的眼。”
被拖下去的人,隻有洛秋時和青靈二人,時秋說了是奴才,那也就隻有青靈了。
想到方才屋內,青靈一番反咬。
周韞低垂著眸眼,平平淡淡道:
“她被割了舌頭,不知有多疼,叫她好生睡上一覺吧,省得如同現在這般難受。”
時秋眼睫輕顫著,她低聲:
“主子心善,奴婢知曉的。”
傅昀沒陪著周韞回錦和苑,回錦和苑的途中,周韞瞥了眼石子路上,她來時,險些在這兒跌倒。
時秋見她停下來,頓了頓,她上前,撫了一把地麵,再回來,她低聲說:
“主子,被擦乾淨了。”
自主子幾番差些小產,她們這些伺候的人皆格外小心,來時,就察覺到這處竟有些水油,一個不慎就會滑倒。
恰好前院的人來接,她們就作了一場戲。
隻是不知,這灑油在地上的,是何人?
周韞收回視線:“爺既派人來查過了,就不必管了。”
時秋多看了她一眼,似有些不解,卻閉嘴沒多說話。
回了錦和苑,周韞情不自禁地攏了攏錦被,才似緩了些渾身的涼意。
她也說不清,這涼意是夜間冷風帶來的,還是從她心中冒出來的。
今日的事,爺出手了。
洛秋時的反應,早就足夠說明了這一點。
她被拖下去時,說的那一句“我不信你不明白”,周韞懂她的意思。
王爺出手看似幫她,她本該心生歡喜,可她卻生不出,反而背後生了一股冷汗。
這府中,王爺可以不公正,可以偏心,可以行方便。
可他不該出手。
如今她有受益者,可以沾沾自喜。
正如洛秋時所說那般,新人笑舊人哭,往後餘生數十年,她能保證皆如這般得寵?
今日爺可幫她對付洛秋時,明日,他又是否會幫旁人對付她?
周韞裹著錦被,深深呼了一口氣,她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待月光奄奄一息,她才漸漸有了睡意。
她呼吸平穩後,屏風後走進來一人。
傅昀站在床邊,垂眸看了她好久,半晌,他彎腰,將她額頭的冷汗擦儘。
外間的日色漸亮,傅昀伸手似想在她小腹上輕撫,還未落下,他就收了手,轉身走了出去。
外麵張崇在等著他,臉色擔憂:
“爺?”
旁人不知,他可卻知,主子爺對孟良娣的孩子心情複雜,卻還不至於對其下手。
洛側妃怪爺偏心,怪爺狠毒,怪爺幫周側妃對付她。
她隻記得這些,可洛側妃卻忘了。
她曾想對付周側妃腹中胎兒,如今又對孟良娣下手。
而她們腹中的胎兒,同樣是主子爺的孩子。
洛側妃心思越深,越聰慧,主子爺自然也容不得下她。
周側妃在宮中出事時,主子爺並非不想徹查,可周側妃一句“我不會放過她們”,叫主子爺收了手。
周側妃鬱結在心,若不出了這口氣,怕是會一直積攢在心中。
張崇低了低頭,將這些想法皆搖散,隻盼著,周側妃莫辜負了主子爺這番心意。
可是這人心,最難揣測。
張崇恭聲:“主子爺,該去上早朝了。”
傅昀抬頭,看向天際漸白的日色,他眉眼似有疲倦,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半晌,才“嗯”了一聲。
正院中。
氿雅不忿地站在莊宜穗旁邊:“王妃,側妃太囂張了。”
竟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質疑主子,害得她們準備的一係列東西皆派不上用場。
若不然,側妃哪那般容易就逃脫了?
莊宜穗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眉眼都沒抬一下:
“夠了,事情都過去了,還說那麼多作甚!”
氿雅噤聲,好半晌,她才不解地詢問:
“王妃,今日洛側妃被拖下去時說的話,是何意思?”
她心中抓耳撓腮的,顯然被這疑問鬨得渾身難受。
可她這話落下後,莊宜穗擰了擰眉,沒能回答得上來。
誰知曉洛秋時發什麼瘋。
莊宜穗撫了撫額,頭疼地說:
“彆管她了,盯著錦和苑,還有綏合院,孟安攸醒來,就告訴本妃。”
以為,洛秋時倒了,這事就完了?
哪有這般簡單!
外間忽地傳來一陣喧噪,莊宜穗臉色一沉。
自她身子有礙後,脾氣就越發古怪,如今甚喜靜,稍有躁亂,她就煩得不行。
氿雅一見她變了臉色,立即板著臉走出去。
須臾,她就走了回來,壓低聲說:
“主子,有人在綏合院旁邊的枯井中,發現了青靈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