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這樣一個出身商賈之家的女子,嫁入這些達官貴人家中,必是不受待見的。”曾家小娘子無奈地說道,似乎對前途有點灰心了。
彩袖急忙說道:“若是來提親那人相貌不怎樣,人品也不好,小娘子你可以退親的啊?”
曾家小娘子笑了笑,沒說話。其實聰慧如她,怎麼會不知道她爹爹的心思?便是能退親,那又如何?接下來的幾年內,估摸上門求親的人,會絡繹不絕的。彆家小娘子是不愁嫁,但若是她,便說不定了。這世間,又有多少男人容忍得了自己的妻子比自己厲害,比自己聰明的呢?怕是長久以往,自信心也會大受打擊吧?要知道,這可是在北宋,而不是後世!就算是後世,也有很多男人沒本事,自尊心卻強到固執的地步。
聰慧如曾家小娘子,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了。所以,為什麼她會對張正書刮目相看?還不是因為張正書有“才華”?
如果張正書知道這事,肯定會哭笑不得。論“才華”,他真的半分都欠奉。懂得種田術,是係統的功勞。知道貨幣理論,是沒把知識還給老師。報紙什麼的,更是直接照搬後世的模式。繪畫也隻是前一世學會的技能,至於撫琴、調香、賞花、觀畫、弈棋、烹茶、聽風、飲酒、觀瀑、采菊、詩歌,文章……這些事物,張正書還真的不如那個倒黴蛋。
不過,曾家小娘子的判斷是正確的,張正書確實能包容一個比自己厲害的女子。因為從前一世張正書就知道了,隻要有機會做事,很多女子都是要比男人強的。要不然,怎麼會出現女強人這個詞?
現在擺在曾家小娘子麵前就一個難題:“要不要答應張小官人,出任那個報紙主編呢?”
她內心是很渴望做點自己想做的事的,辦報紙確實給了她一個選擇,可以在上麵揮灑才華。隻是,一想到嫁人生子,曾家小娘子就泄了氣。“若我是男兒身,我自當文治國,武安邦,可……”
幽幽地歎息了一聲,這時候彩袖說道:“小娘子,到家了!”
曾小娘子緩緩站起身來,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彩袖連忙扶住她,兩人慢慢地往朱門前挪動著。
廣福坊的這座宅邸,上麵寫著“曾家”兩個大字。
在宋朝,“府”、“宅”、“家”的稱呼,是有嚴格規定的。有實職的官員和親王的房子才能稱為“府”,像什麼寄祿官啊,小吏啊什麼的,隻能稱之為“宅”,而平頭百姓就隻能稱之為“家”。哪怕再有錢都好,也不能逾製。而且宅子的規模,也是有規定的。可惜,有錢者膽肥,屢屢逾製的也大有人在。
當然了,也就汴梁城管得嚴一點,可是在其他州府,逾製的大有人在。就算是汴梁城外,“大桶張家”不也是逾製了嗎?隻不過,沒有人會多管閒事,畢竟隻要門上的匾額寫對了,那就沒什麼大問題。其實,很多規矩流傳到北宋這時候,已經不會有人當回事了。表麵上看似遵守,但私底下的動作卻是不斷的。
彆說富賈會逾製了,就是當官的,讀了一輩子聖賢書,也會逾製。深刻的詮釋了什麼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比如宋仁宗時的宰相富弼,就建有私家園林。瞧瞧,什麼叫做有權好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