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書注意到,這楊大夫是一個留著山羊胡的小老頭,清瘦矍鑠的樣子。
這個大夫很有意思,張正書知道,但凡是能叫大夫的,應該就是朝廷的醫官,致仕後再發揮餘熱為百姓看病的。要知道,大夫本是官職名稱,唐末五代以後官銜泛濫,用官名稱呼逐漸形成一股社會風氣。而大夫,在這時候已經特指醫生了。
想來也是,如果不是醫官,怎麼可能在汴梁城這繁華的馬行街北麵開一間醫鋪呢?
不過,張正書也知道,楊大夫估摸是精通瘡瘰外科的,而隔壁的趙太丞家醫鋪,或許醫術更精。隻是張正書覺得,這種傷風感冒不過是小病,隨便一位大夫都能治得了的。
其實在宋朝,醫療水平已經大大提高了。傷風感冒什麼的,已經有了很多驗方。比如東漢醫聖張仲景傳下的麻黃湯、桂枝湯等等,都是治療傷風的驗方。隻聽這楊大夫診了脈之後,淡定地說道:“此乃少明傷風,少陽傷風,證見身熱、惡風、自汗、頸項強、脅滿、口苦而渴、脈浮弦。少陽主春,其氣半出地外,半在地中,人身之氣亦如之,故主半表半裡也。半表者,謂在外之太陽也;半裡者,謂在內之太陰也。邪入其間,陰陽相移,寒熱交作,邪正相持,進退互拒,此際汗、吐、下三法俱在所禁。不曰少陽傷寒,而曰傷寒,略言之也。謂此少陽病是從傷寒之邪傳來也。脈弦細,少陽之脈也。上條不言脈,此言脈者,補言之也。頭痛發熱無汗,傷寒之證也,又兼見口苦、咽乾、目眩少陽之證,故曰屬少陽也。蓋少陽之病已屬半裡,故不可發汗,若發汗,則益傷其津,而助其熱,必發□語,既發□語,則是轉屬胃矣。若其人津液素充,胃能自和,則或可愈。否則津乾熱結,胃不能和,不但□語,且更煩而悸矣。
此乃藥方,前去抓藥,以水一鬥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急症即去。”
這楊大夫一邊捏著山羊胡,一邊拿著毛筆寫著藥方。
也不知道這大夫的筆跡是不是自古傳下來的,反正在前一世,張正書就沒看明白過那些中醫寫的字。
不曾想到,穿越回到了北宋,再看這楊大夫的藥方,也還是看不懂——太過潦草,太過龍飛鳳舞了。張正書又不怎麼認識藥名,自然是看得一頭霧水了,和那鄭家小娘子一樣,根本是兩眼抓瞎。
不過,曾瑾菡卻拿起了藥方,說道:“柴胡半筋,芍藥三兩,加桂枝三兩,半夏洗半升,甘草炙三兩,生薑切三兩,大棗擘十二枚,右七味,以水一鬥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此乃小柴胡湯方?”
張正書不禁有些佩服,曾瑾菡果然是博學,連這種狂草都能看得明白。
這楊大夫也有點意外:“小娘子亦曾讀過《傷寒論》?”
曾瑾菡笑道:“曾讀過,隻是不求甚解,班門弄斧了。”
“可惜,可惜……”
這楊大夫搖了搖頭,說道:“若是抓藥,請快,這這小哥兒耽擱太久,恐再生變。”
張正書在一旁聽了,心道:“原來這小柴胡在宋朝已經有了啊,不對,《傷寒論》是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起碼在東漢就有的了,真沒想到……”在前一世,張正書自己但凡感冒了,一包小柴胡衝劑就基本可以減輕症狀,一天三包,基本就痊愈了。可不曾想,小柴胡藥方居然是東漢時的驗方了。
“請大夫抓藥!”
張正書自然是不會心疼這些錢的,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