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鼎啞口無言,張正書繼續說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人不能以出身論英雄,但也不能因為他的出身,而貶低一個人。小明童鞋……額,小明啊是個有大勇之人,孤身一人行千裡。科學這條路上,沒有勇氣是走不下去的。你學的經史典籍,不過區區幾本書。可科學之道,永遠沒有窮儘,問題永遠都會存在。所謂格物致知,就是這個道理了。‘道’是可以被認知的,但認知的過程是艱辛的。”
見趙鼎若有所思的模樣,張正書打鐵趁熱道:“而實踐是認識的基礎,實踐是認識的來源,實踐是認識發展的動力,實踐是檢驗認識的真理性的唯一標準,實踐是認識的最終目的。你要是能理解這個,你的儒學之路會更上一層樓,這也是我為什麼要你去看《荀子》的緣故了。雖然,荀子對濁世之政治痛心疾首,而有《性惡》一篇,且質問孟子《性善》之說。我大宋儒者乃交口攻擊荀子,不外乎其‘離經叛道’。但仔細瞧荀子之思想光芒,在於實踐。荀子嘗言性者論之,孟子言性善,蓋勉人以為善,而為此言,荀子言性惡,蓋疾人之為惡,而為此言。以孔子相近之說為準繩,則孟子、荀子皆為偏執之論。既然如此,你為何排斥荀子呢?
好了,我也說服不了你,你去看了《荀子》一書後,還是要堅持自己的想法,那算我什麼都沒說過。但如果能給你一點點啟發,那我想這就是荀子想帶給世人的東西。”
拋下了愣在原地的趙鼎,張正書歎息著離開了。
洗澡過後的蘇子明,果然是一個年方二十的弱冠青年。
相貌嘛不說很英俊,身材也不算很標準,甚至還沒張正書高,可他眼眸裡蘊藏的求知欲,卻比趙鼎還要更甚。這些天以來,趙鼎因為得以入州學而誌得意滿,認為即將學到為官之學,所以連張正書都變得不屑起來,求知欲自然也就黯淡下去了。
可蘇子明不同,他對科學的渴望,是源源不斷的。
以往沒有指路明燈,蘇子明是一個人在胡亂鼓搞。如今有了張正書這個指點之人,蘇子明仿若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感受著迎麵而來的知識,卻彷徨得像個小孩子——因為不知道的東西更多了。
“這才似個模樣!”
張正書撫掌讚歎一聲,說道:“坐,嘗嘗我的手藝!”
推心置腹,是張正書從無數“前輩”那裡學來的招數,彆說對付一個人情世故一知半解的蘇子明了,就算是對付一些猛將,甚至是重情義的文人,也綽綽有餘。曾瑾菡知道張正書要收買人心,也不好在一旁。幸好張正書顧及她的感受,遣人送去自己親自下廚的菜肴,曾瑾菡才算是沒有“醋味大發”。
蘇子明也不拘謹,其實在家中,這等場麵也算尋常。
隻是在汴梁城的小樓中,看著尚未夜幕降臨的街道市井,經曆了種種磨難的蘇子明,卻有種宛若隔世之感。
“小明,你此次來京,如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如你想隨我追尋科學大道,那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要背井離鄉了。不知你父母,可舍得?”張正書端著酒杯,有點感慨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