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巧,居然碰上了你們大周的軍隊。”赫連郎措意味深長的說道,看向莫雲卿。
莫雲卿神色不變,抑製住莫名瘋狂跳動的心臟,淡聲道:“是很巧,我還想著會不會遇到呢,這就碰上了。”
說著,不露痕跡的把風帽壓得低了一點,遮住了半張臉:“趕快走吧,這有什麼好看的?”
莫雲卿做的十分自然,可赫連郎措不是看不出她的遮掩,心中一沉。
“怎麼,這裡麵有你認識的人麼?”赫連郎措沒忍住,脫口而出問道。
莫雲卿此時已經算是鎮定下來,輕笑一聲:“都是些武將士兵,我怎麼會認識?”
“說起來我倒是認識一個人,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赫連郎措看著她問道。
莫雲卿心中一個咯噔:“你說的是誰?”
“就是大周的攝政王蕭長恭,我想見這個人很久了,不知道你見過這人沒?”
莫雲卿做出思索狀:“好像是有一點印象,進宮請安的時候遇到過。”
“聽說他這一次作為軍師同你們的大軍一起出征,我真是很期待見到他呢。”一直好脾氣笑眯眯的赫連郎措說這話時,臉上的笑變得耐人尋味了一些,有著期待,也有著一點試探。
莫雲卿收斂了一點笑意,她從來沒有問過赫連郎措關於他為什麼要去臨照城的事,還有那些形跡可疑的人,是不是他的手下。
之前是莫雲卿懶得去問,覺得沒有必要,可現在看來,赫連郎措去臨照城的目的沒有那麼簡單。
她也曾想過從赫連郎措的口中問出點什麼,也好給蕭長恭一點有用的信息,可相處以來,赫連郎措看起來一直都是真誠以待的,莫雲卿也就將這事漸漸擱置了。
但是眼下,莫雲卿還是決定將這件事提上日程。
“聽聞蕭長恭其人工於心計,城府極深。兩軍開戰,他被情去做了軍師,想來也是因為他縱橫謀略之術極高,吐蕃這一場仗,還真的未必能贏。”赫連郎措突然說道。
莫雲卿輕輕蹙眉:“那你們為何還要在邊境集結?”
“為了一個公道。”赫連郎措收起了笑,淡聲說道,“吐蕃臣服大周上百年,一直都是規規矩矩不越雷池半步,但是你們大周皇帝,居然想要吐蕃成為大周的附屬國,想要我阿父降級做藩王。若是你,能忍得了這口氣麼?”
吐蕃一族源遠流長,有著極深厚的文化底蘊,不願意成為他國的附屬也是情理之中。
“大周統一天下,先祖驍勇善戰,當年的大周開國皇帝令四海升平。你們做附屬國,未嘗不是一件壞事。然你們現在出兵集結,意圖與大周掙個魚死網破,到頭來受罪的隻是天下的黎民蒼生而已。”莫雲卿忍不住勸解道。
赫連郎措一張剛毅的麵孔上第一次出現一種名為蒼涼的神情:“我吐蕃子民不願淪為他人附屬,甘願拚死一搏。我阿父決定集結,也是征求了子民們的意見,不像大周,置平民百姓安危不顧,隻顧著擴大領土,揚他們的天威。”
莫雲卿哂笑出聲:“自古成王敗寇,這個道理你不是不曉得,為何非要爭個高低?難道不是讓你吐蕃族人長存,吐蕃之魂長存才是重中之重麼?”
“養育我們的長生天從未教過我們認輸投降。”赫連郎措眺望著遠方皚皚的雪山,聲音極輕的說道,“你看那山上的白雪,是長生天最好的饋贈,她養育了數以萬計的吐蕃子民,她是那麼的純白無瑕,我們怎麼能讓她被異族踐踏?”
莫雲卿隱隱的含著些怒意,低聲道:“成為附屬未必就是被踐踏。你也說了這場戰役未必能贏,何必為了你口中所謂的‘不服輸’賠上那麼多人的性命?”
赫連郎措的眼中多了些失望和心痛,靜靜的注視向莫雲卿:“我說過,你是個很迷人的女子,但是你的冷漠,也是同樣的傷人。你們漢人最擅長的,就是委曲求全,但是我們不會。”
莫雲卿氣極反笑:“你以為你是寧為玉碎不為完全,其實這就是一種自私。你也說了,吐蕃有數以萬計的子民,也說你阿父征求了子民的意見。那麼我問你,你阿父是真的征求了每一個人的意見麼?難道你們吐蕃的每一個族民都想要為你們所謂的大義獻身麼?他們是想要好好地活,還是成為兩軍交戰的鐵蹄下的無辜亡魂?”
莫雲卿一連三問,赫連郎措被問得微微錯愕,莫雲卿見狀冷笑一聲:“說不出來麼?我來替你說罷。並不是每一個子民都想要拚個你死我活,成為征戰炮火下的犧牲品,但是你們才不會在意,你們所說的征集意見,征集到的也隻是滿腔熱血衝頭的吐蕃貴族,你們不甘心成為附屬,是因為你們覺得成為附屬後失去原本的地位,並不是真正的為子民們考慮!你們的所作所為,除了名頭響亮,其餘的和大周文帝又有什麼區彆?”
頓了頓,莫雲卿帶著點莫名的悲戚,緩緩說道:“受儘了苦難的,明明是最底層絲毫沒有話語權的百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