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耀東沉浸在自己算的賬裡麵傻樂嗬,也沒再管其他人聊天說話,隻是在跟他說話的時候,隨便敷衍的應了幾聲。
等飯後不用他去叫,隔壁的哥嫂都興衝衝的過來算賬了。
大哥的船早一禮拜到手,所以他的賬算到上個禮拜23號過,而二哥的賬正好算到今天過,每一張貨單上麵都是有日期,根本就不會弄混。
而林秀清的手上還有幾張烏賊的貨單,那是後麵幾天天晴之後,零碎的又整了一點。
大家都把單子拿出來一塊兒算,也不是第一回算賬了。
貨單都在這裡,賬目清楚明了,就是林秀清要將他們那會兒多算的兩天工資扣掉時,兩妯裡眉頭都皺起來,都有些不樂意了,一聲都不吭。
不過,她壓根就沒在意,瞄了一眼她們就自顧自的說,然後該扣的扣。
當時是她們說要再去三天,算到月中過,後麵算完賬的第二天下雨了,她們中午就回來了,接下去兩天大雨都沒去,那肯定得扣掉。
一個人三塊,6個人就是18,兩天就是36塊,肯定不能白給。
放到公家,他們家還能多分12塊錢。
親兄弟明算賬,更何況還是合夥的賬,當然得算清楚了。
不過,也就最後一趟算賬了,雖然兩妯裡都不太高興,但是這也是事實,沒得給她們反駁。
算完賬,兩妯裡也驗算了一遍,沒問題後,她們才回家拿錢。
而林秀清也看向葉耀東,“大表哥跟阿生哥那邊的賬,要晚上算還是明天算?”
“晚上算吧,這個月的賬目貨款數額比較大,提前一天把他們的賬算了,明天31號再去算豐收號的賬,還有月中租出去的那兩條船的賬。”
“也好,那兩家船前後也有半個月,扣掉雨天霧天浪大,也能有個幾天,也可以結算一下。到時候也都一塊兒從明天或者1號開始算到月底結賬。”
葉父也在邊上聽著,插嘴說了一句,“你二哥那邊船今天也收了回來,明天跟我那船一塊再拿去租。那條船,去年你二哥剛清理過,可以放著等年底的時候再清理,到時候也一塊月底算賬。”
“嗯,租給誰?”
“你娘說兩條船都租給你大舅家的幾個表兄弟,他家都是壯勞力,等下一回還有船的話再看,再分給其他人。”
“行吧,你們商量好了就行。”
租給誰對他來說都沒損失,反正有小弟們把關,他爹娘想拉拔親戚,想怎麼安排他也沒所謂。
“還有啊,他們一個個今年都想跟著你去撈海蜇,大概大堆的親戚都得跟著去……”
“要跟就跟吧,反正不是我請的船工,我不負責安全,賺多賺少我也不保證,他們自己看著辦。還有,咱們東升號肯定待不了幾天,頂多等海溝的貨撈完之後,怎麼就得去遠一點的海域拖網,在那裡乾耗著撈那一個兩個的海蜇,肯定沒有小船劃算。”
葉父點點頭,“我懂,明白,陳家年到時候肯定也會帶一大幫人,原本能撈一個多月的,去年就撈了一個月不到,今年大概頂多半個月,那些跟去的能不能賺到大錢,那就碰運氣了。”
葉耀鵬跟葉耀華也都在邊上聽著,麵麵相覷。
“所以東子,今年跟去撈海蜇是不是掙不到錢了?”葉耀鵬皺著眉頭問道。
“不一定,掙是肯定掙錢的,會比在家裡拖網強一點,就是肯定不可能像咱們去年一樣掙個好幾萬。畢竟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知道咱們去年掙了好多錢,今年去的船不說咱們周邊會多幾條,陳家年那裡翻一倍應該有的。”
“那就隻能到時候看,碰運氣了?”
葉耀東點點()
頭。
明年肯定是更難了,但是怎麼著還是得先看一下今年的情況。
今年大概還能吃個肉渣,明年應該湯都喝不飽。
“反正到時候看唄,船到橋頭自然直,不會虧本就好了。”
在兩兄弟有些憂心了,明明還早的,卻也開始提前設想了,以至於屋裡也沉默了,也沒人說話了,大家都在思考今年能掙多少錢。
而葉大嫂葉二嫂拿著錢過來也打破了沉寂。
林秀清接過錢清點了起來,沒問題後,他們才各回各家。
不過討論的話題,應該也是換成了捕撈海蜇了。
葉父知道葉耀東的打算,但是並沒有跟兩兄弟說什麼,看著大家都走了後,他也走了。
不是他不想告訴老大老二,東子的打算,是這兩個沒有東子有錢,再加上兩兄弟肯定也會猶猶豫豫,隻會給他們增添煩惱,而且本來也是東子設想出來的主意。
東子都訂了十條了,他們要做,也是去彆的地方打聽專門打木船師傅,誰也不知道能多掙多少,東子設想的也不一定都是能成的,不用什麼都得學著東子折騰。
就他們當前那條船開過去,掙多掙少,怎麼也是掙錢的,再加上去年前年都掙的老多了,今年也不知道會多出多少條船來?能捕多久?
他們兩人沒有東子能折騰的起,還是少折騰的好。
要不是東子不會聽他的話,他肯定也是讓他不要折騰,規規矩矩,穩穩當當的捕撈,反正也能掙錢。
等所有人都走後,林秀清也在跟他說這個事。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才會掙錢,後麵跟著的也能跟著吃肉,等開始大批跟風後,大概就隻能喝西北風了。”
“所以你也不用擔心,不用瞎想,今年還能再賺一波,而且我肯定還能賺得比所有人都多,明年的事可以明年再看。”
林秀清聽他說的信誓旦旦成竹在胸的模樣,就不多問了,“好吧,那你空閒了也得去看一下你那些木船的進度。”
“明天吧,等我明天從市裡算完賬回來,到時候去隔壁村看一下進度,正好看完了,晚上回來算賬。”
“那你現在去叫大表哥,阿生哥他們過來算賬吧。”
“好,你先把單子都拿出來理一理,我去叫一下他們。”
他把四條船的租的人都叫上了,聽說要提前一天算賬,個個都高興的很,這意味著能拿錢了。
對於大表哥和阿生哥來說,這個月乾的可以抵得上四五個月賺的了,一年到頭也就這個月最掙錢了。
而對於另外兩個人來說,乾了半個月立馬就能拿錢也是好事一樁。
林秀清提前將他們各自的單子分好,上麵都有寫姓名日期,根本混不了,小弟每回拿貨單給她的時候,她也都是分開拿夾子夾起來,一份份的都很整齊。
大表哥跟阿生哥的貨單從318號之間,扣掉三天下雨沒去,其他日期貨單都是有兩份的,一份是給他們收去的烏賊貨單,一份是阿財那邊收拖網魚貨的貨單。
這些數額加起來,當月還真不少,不過他們賣烏賊的收獲也都是公家的,也都得跟總數合起來,分他們家一半。
所以,葉耀東晚飯的時候,自個在心裡隨便算了一筆賬,就想著從他們那裡收過來的烏賊成本也算是不要錢的,店鋪裡掙的是純賺的。
不過還是得支出一小部分,因為烏賊的貨款他要分走一半,拖網的貨他也要瓜分走一半,這個月拖完的貨價值沒多少,肯定不夠拿來支付烏賊的另一半貨款。
林秀清等人到了後,就按照流程先把單子給他們過目,沒問題後才開始按起計算器劈裡啪啦的加減,每一張單()
子上麵的總價都寫得很清楚,所以加減一下也很簡單。
算完總賬後,然後對除一人一半,開支歸他們,她直接拿一半。
“大表哥這個月烏賊賣的貨加拖網掙的是193628,阿生哥的是200252,然後二表哥的是2633,阿文表哥的因為是抽到用的舊船,保養耽擱了幾天,比二表哥少去了,隻有13755,你們自己看一下。”
“大表哥跟阿生哥的這麼少嗎?我還以為都能上兩千。上個月底不是提前三天算賬嗎?後麵三天不是歸到這個月了嗎?那三天也是汛期啊。”
“就12號前天氣好,算起來前後半個月左右,後麵不是斷斷續續的下雨就是風浪大,後半個月去的就少了,剛剛大哥二哥那邊和起來,咱們不也才分了100多嗎?這還是包括上個月底那三天汛期有多賺了。”
因為當時前半個月算賬的時候,沒有算油錢跟人工開支,所以前麵大哥二哥那邊算賬的時候,把這當月的油錢跟工錢都集中算了,所以能分到手的就更少了。
要不是把她們工錢一人扣了18到公家,他們還不能多分12塊,總的能分到手的可能堪堪也就100塊。
“哦,也是,今年算是天公作美,豐收年了,汛期的時候都沒有沒有下雨,等到尾聲了才下雨,那時候也無所謂了,愛下就下吧,反正大頭都掙到手了。”
幾個漢子聽到報數後,其實都高興的很,出去多少天,每一趟掙多少錢,其實他們都記在心裡,回去也都有記賬,心裡早就有個數了。
所以他們也沒有什麼意見,也沒有多說什麼,都樂嗬嗬的,滿臉笑容,看起來高興極了。
“阿清算出來多少,那就多少,用計算器按出來的肯定錯不了。”
“是啊,已經很多了,不少了。”
“我也沒去兩天,沒想到這麼快就算賬,能有錢拿已經不錯了。”
葉耀東道:“我們都是統一月底算賬,至於是月底最後一天還是倒數一天,看情況,萬一月底的時候我正好出海,在外麵,沒在家,那往後推一兩天也正常。這個月也是特殊有31號,今天30號算賬也正好。”
“好,反正我們都沒意見,什麼時候算賬都好。”
“是啊,你們怎麼方便怎麼來,我們反正都是在家的,什麼時候算賬都可以,東子現在家大業大,有那麼多的船,忙一點也是正常的。”
一個個都很上道,什麼意見都沒有,也沒有人要再驗算一遍。
林秀清覺得省事輕鬆的很,也就乾脆利索的把每個人要分的錢都算出來,然後再記到單子上給他們看。
“那都沒意見就對半分了,我去給你們拿錢。”
等每個人拿到錢後就更高興了,分多分少都是進賬,分的少的也都知道,是隻去了幾天,也都覺得不錯了。
現在分的少,下個月自然會多起來,反正怎麼也比乾零碎的活強,或者是在家裡種地好。
而葉耀東兩口子也等人走後算了一下,剛剛分一半過來,他們也分了2100多,再加上兩個兄弟那裡分了100出頭,他們也分了2200多。
“也蠻好的嘛,這個月有汛期分的多,加前半個月大哥二哥那邊提前結的800多,合起來這個月也分了3000塊了,上個月這幾條船好像是分了800多,多了三倍多。”
“是啊,這個月分的多一點,下個月現在又多了兩條船,應該能分個1000多吧,正好拿來發工資了。”
“哦,明天還得所有人的工錢都結一下。”
“我知道,記著呢。”
“那這麼說,這5條船每個月掙的錢也就夠付工人工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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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清白了他一眼,“算錢的時候拚命算,把還沒掙的錢都算到手裡,正經要出錢的時候,就想不到自己在彆的地方掙了多少錢了?光想著要付多少工資。”
“這1000多的工錢可是包括船工4個加爹,還有作坊5個小弟外加娘一個,另外還要再加上市裡我爹我娘的,還有零碎請工人的。扣除掉這些人工,市裡店鋪收過來的錢,還有東升號帶過來的錢,可都能算是淨賺了。”
“我隻是省事一點,把這幾條船掙的錢拿來抵扣開支,這樣大概可以簡單的算掙了多少錢,方便一點。”
“但是這幾條船每個月掙的錢也都是實打實的,合起來一個月掙個千把塊,也是穩穩當當,根本就不需要什麼額外的開,收幾個月租,本錢自然就回來了。”
葉耀東嘿嘿直笑,“我也是跟你想的一樣的,隻是這麼說說問而已,看把你急的。誰不知道這幾條船分多少都是淨賺的,開銷也本來是其他地方產生的。”
林秀清聽著他的狡辯也不拆穿他,隻是白了他一眼,順便將桌上的貨單都整理一下,等拿回屋也是要照樣收起來。
先留個底,不管還能不能派上用場,反正先留一手。
“大表哥跟阿生哥一個分了900多,一個分1000塊,兩個扣掉油錢工錢開支,這個月也能掙個七百來塊錢了,血賺。”
“一年裡頭就看這個月呢,其他月份哪能掙這麼多,大冬天或者碰到雨季的有時候,一個月可能也就隻去個四五天。”
“也可以了,起碼也能養家糊口了,到時候等7月份去捕海蜇又能掙一筆。”
“咱們下一條船什麼時候交有說嗎?”
“沒說,可能得等下個月吧,反正接下去生產的都是咱們的,等著一條條交貨就好了。”
“那你也彆再買船了,已經夠多的了,到時候等他們攢個兩年,他們肯定也會自己買船,不可能再租的。算了那麼多回賬了,心裡也都會有數,肯定是自己有船才能掙更多。”
葉耀東當然懂這個了,他也就是搶占了一個先機。
正好前幾年百廢待興,所有人都窮,連飯都吃不飽,能有小木船的都已經算是生活條件很好了。
誰家攢點錢那麼容易,能像他這樣一條接一條的買船?
他也就是站在了風口上,摟了好幾條船在懷裡,然後讓其他人幫他掙錢。
等他們一個個都積累了一點財富後,肯定是自己訂一條船單乾才劃算,就像他大哥二哥那樣。
也就現在個個都還比較窮,買得起的人少,再加上船廠的訂單這兩年都被他占滿了,即使有人有心想合夥,也訂不到。
不過,等他們積攢兩年的財富後,單乾去了,他也不怕船沒人租,有錢的也隻是會是少部分,窮人隻會比有錢人多,多的是人願意搶著租他的船。
“我知道,一口氣下那麼多單,就為了占住這個期間的生產量,等明後年,他們大概也有錢自己單飛了,咱們有這麼多數量出租也差不多夠了。”
他的生產鏈也不在這些小機動船上,明年收鮮船到手後,下一步就等過兩三年換鋼製的漁船,到時候還能再去深海捕撈,能做到什麼都快人一步。
而他現在手裡的財富還不能露白,知道他有錢是一回事,但是誰能想得到他短短的幾年內能掙有10多萬了?
現階段也不是該他享受的時候,還隻是八幾年,他還得再繼續累計財富。
十幾萬對普通人來說是一筆想象不到的巨款,但是對真正的有錢人來說,並沒有很多,尤其是近幾年回來投資的海外華僑來說更是毛毛雨。
他這點錢還不夠看的。
而且現在也不是買房買地的時()
候,等90年代再買都不會遲,起碼現在錢是在自己手上,等買房買地後,就壓在那裡。
林秀清見他沒有反對,沒有再去惦記著還要買船,也放心了些。
“我們家的船是真的實在太多了,光廠裡還沒交的船,合起來算,拖網漁船都有11條了,還另外單獨有一條東升號,合夥的還有豐收號,你們還有三兄弟的。”
“哦!另外還有10條小木船!”
天呐,想想她就很是無奈,全村的船加起來的船都沒有她家的多了。
“你天天嫌棄鹹魚東的稱號,現在真的差不多能給你換成船王東了。”
葉耀東聽她說的嘴巴都笑咧開了,“你改明兒要出去幫我宣傳宣傳,也省得人家現在還在那裡鹹魚東鹹魚東的叫著,多難聽啊?”
“才不管你,反正又不是叫我。”林秀清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然後收拾單據回屋。
“彆啊,這話總不能我出去傳吧?那多不好意思啊,我臉皮薄……”
葉耀東還坐在那裡伸著脖子叫喊,但是誰要理他?
連個眼神都不給他。
他也隻好坐在那裡把碗裡的茶喝完,然後出去看看孩子。
次日一早,他又忙碌的往市裡去算賬,順便帶了座磅秤回來,然後又順便去做木船的師傅那裡看了一下小木船的進度。
其實年初的時候,有了東升號後就想買的,隻是一直都沒有那麼多空閒的時間,而且也沒有那麼湊巧的去市裡,很多時候算賬都是正好路過市裡,然後順便帶回來。
上個月特地去市裡算賬,到的時候都已經傍晚了,第二天也是清晨就匆匆的趕回來。
家裡本來有一杆大的木秤,那種拿來稱魚乾也會方便,前麵的鉤子隨便勾幾袋魚乾都綽綽有餘。
隻是年後,東升號跟豐收號留回來的貨多了,需要用秤的地方也多,木杆秤不適合稱新鮮的魚貨了。
這倆月也都是順便在阿財那裡稱一下,也還好他們一個月也就稱兩次,隻有這個月,前半個月天天收烏賊,借用的次數多了,他也覺得不好意思,也記在了心裡。
所以這一趟去市裡收錢,就也順便帶了一台回來。
等回來到家後,太陽也下山了,忙碌的一天就那麼過去了。
在他不在家的時候,他爹也將他的那一條船和老船又租了出去,相當於他已經租了5條船出去,而他爹的那一條船,現在也得拜托他的那些小弟乾。
回來後,他屁股也沒坐熱,隻喝了一口茶就又被他二哥喊著一塊兒去裴家算賬,忙的腳不沾地。
等飯點的時候,才把賬都算好。
馬嬸還挺熱心的,笑著想留他們吃飯,他給拒絕了,一整天都不著家,家裡還有事,他也得把錢先拿回去,他二哥也跟他一樣拒絕了。
隻有他爹跟鄭叔臉皮厚厚的,留下來喝酒了。
吃晚飯的時候,還被他娘好一陣念叨。
葉耀東也就吃飯的時候喘了口氣,然後飯後就癱坐在那裡翹著腳,啥也不想動,就看阿清進進出出的忙活。
“你乾嘛?”
“給你的小弟們發工資啊。”
“哦。”
看著她又急匆匆的出去,他隻好又翹著腳在家裡等。
等她再次進屋的時候,他才叫她本村再找兩個差不多大的小子一起看作坊。
“感覺5個人有點不夠用了,再叫一個,正好兩個一組,三班倒,也不用時常晚上兩個,白天一個這樣子搞。”
他們家現在用的水,用的柴,也都是這些小子趁著白天空閒的時候,去挑過來送過來的。
兩個一()
組三班倒確實也很有必要,萬一臨時誰有事的話,還能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