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耀東趴在櫃台的一邊,邊聽阿光打電話,邊又繼續啃他的鹹菜餅。
還彆說,小鎮上的鹹菜餅還挺香的,被油炸過,外皮酥脆,裡頭鹹香,吃的都滿嘴滿手的油。
去年過來都跟他爹一塊同進同出,有回路過想吃的時候,他爹都還嫌棄說家裡鹹菜多的是,還要跑出來吃!
那麼,接下去就派他爹守船就好了,上岸的活有他就行了。
他剛剛路上還看到了一個叫麥餅的,也是鹹菜餡,不過裡頭還有肉,但是他想先吃油炸的,畢竟油炸過的東西就沒有不好吃的,先吃好吃的。
等會就交待阿光,下午的時候,提前給他買兩三個麥餅,切好放著等他靠岸了吃。
都給他出了乾中介的主意,接下去一兩個月的零食點心,他總得承包了吧?
葉耀東美滋滋的想著,等會要是有空的話就再轉一轉,看看還有啥好吃的,趁著有吃大戶的機會,通通都吃個遍。
等他把整個鹹菜餅吃完,拿手帕擦擦手的時候,阿光也講完,電話掛上了。
“東子,楊國安的舅舅說可以現金沒問題,市場上多少錢收購,他們也多少錢,根據當天的價格來,不會少。”他滿臉喜色,聲音中都透著晃歡快。
“那也挺好的,剛聽你打電話的時候,楊國安已經先一步打過招呼了是不是?”
“對,剛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舅舅一點都不驚訝,而且還很好說話,說是已經提前吱過聲了。”
“果然吧,有事就得找地頭蛇,這一件大事不是直接就落地了?而且還背靠大樹了,有個小公安當後盾,好乘涼啊。”
阿光也喜滋滋的,“我也這麼覺得,到時候在碼頭山露點口風,咱背後有個公安朋友,就在前麵100米處……”
“妥妥的尚方寶劍!”葉耀東也笑著接過他的話,“速速交錢給電話費,把我的也結一下,上道一點。”
“沒問題,但是這長途費也太貴了吧?”阿光邊掏錢邊嘀咕著。
“馬上就要掙大錢的人,還差這點電話費,交完錢就走了,剛剛不還說等會就直接過去碼頭看下有多少,順便聊聊嗎?趕緊過去,搞不好還能在陳家年聯係的廠子之前到。”
“對,咱們跑快點,到時候就說是昨天晚上打電話認識的公安,剛剛路上又遇上了。聊天時說起他大舅的海蜇加工廠剛開,讓咱們有海蜇就賣給他舅,照顧一下。”
“對頭,就是這麼說,到時候鄉親們一看他是現結的,都不用你做什麼,大家就直接搶著要賣給對方了。”
阿光心裡的火急火燎的,“走走走,跑快點,希望能趕得上,趕不上就等下午吧,這趟隻能少收一點,反正不會撲空就行。”
“應該也不至於那麼快,大家都還在排隊打電話呢,來了也還要排隊稱貨,現在掛了電話,派拖拉機過來,也快的很。”
“嗯,先去碼頭看看,沒來就坐著等,被搶先了,我也可以留下自家的兩船貨等楊大舅。”
兩人邊說邊跑,也都有些急切起來,事關接下去是掙八千一萬,還是就掙個幾百,這可是天壤之彆。
等他倆急匆匆的跑回碼頭,碼頭上依舊熱火朝天,到處角落都有人在稱海蜇,收魚貨,而他們村的人也既然大半都站在碼頭邊上等。
估計都回過神來,就留兩三個人在那邊等著打電話吧,反正有人打電話回去就行了,也不需要所有人都排隊在那裡等,現在賣海蜇要緊,啥時候抽空了,他們啥時候再輪流去打就得了。
但是陳家年的影子也沒瞧見,也不知道哪裡去,也沒在碼頭。
葉耀東問了一圈,村民們都說打完電話後,陳家年就說可能臨時沒有那麼快就有拖拉機過來收貨,他要去去廠裡看一下。
阿光高興了,“那這可巧了。”
“也彆高興的太早了,車都沒來,我先上船跟曾為民說一下,打過電話報平安了。”他剛還多買了一個鹹菜餅,順便一起拿給他爹嘗嘗。
不過,葉父聽說他倆已經合謀著要乾中介的活,而且已經打了電話聯係上,立馬就嚴肅了,嘴裡的鹹菜餅吃著也不香。
“東子阿光,你倆這樣可不行啊,咱們去年都還指望著人幫我們聯係賣貨,今年就把人撇開了,這樣太不地道了。”
“爹,去年咱們也是雙贏啊,又不是就咱們自己掙了,他也掙了,而且今年他自己也另外又帶了兩條船出來。”
阿光也跟著點頭,“是啊,中介這個本來也是各憑本事啊,他自己都有另外帶船出來,那咱們也可以自己當中介掙這個錢啊,又不犯法,沒規定要都給他壟斷了。”
“可是今年是他通知的咱們啊,這個情我們得承,起碼今年咱們不可以乾中介搶他的活,明年的話咱們不要他通知,自己來,那就沒關係了,咱們自己當中介自己帶船出來,那就不會留話頭給人家講了。”
葉耀東跟阿光麵麵相覷。
他突然間也覺得好像考慮有點不周,也確實是陳家年打電話通知他汛期的。
阿光略有些底氣不足,“可是咱們村子15條船都是你跟東子帶出來的,憑啥都把錢給他掙啊,他也就是打了個電話。”
“也是非親非故的,爹你可能不知道這裡頭能掙多少,這可是能掙八千一萬的,把這錢便宜給外人,你心裡頭不難受啊?”
“人家也隻是打了個電話,他要是不打電話,咱們到時間了自己也能過來,隻是頂多早晚差個幾天而已。”
葉父搖了搖頭,“那差幾天也是差幾天,起碼人家也打電話通知咱們了,而且一開始他跟上的時候,你們也沒有提前說也要乾中介,這個臨時截胡不道德啊。”
“可是咱們也把他跟他的那船帶過來了啊,沒有你們,他領的那兩條船,可沒經驗,過不來,也掙不了這個錢,這也是相互的啊。”
阿光還是很心動,想掙這個錢,畢竟他沒有跟出海乾活,在岸上也是無所事事,有個中介的活給他打打電話跑跑腿還能掙錢,再好不過了,而且這掙的還不少,比他們一條船掙的都多。
最重要的是,他也沒跟陳家年打過交道相處過,話都沒講過一句,一點交情都沒有,憑啥要承他的情啊,放棄這活。
東子跟老丈人承他的情,那是應該的,叫他為了個不相熟的人,放棄大把的鈔票,誰能做得到。
前兩年的萬元戶可不是說說的,是真的含金量爆滿。
葉耀東想了想道:“爹,是我一開始沒考慮好,慫恿的阿光,咱們是得承陳家年的情,所以咱們接下去的貨都給他收,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誰都能把貨賣給彆人,咱們不行。”
“但是鄉親們算是我們帶出來的,跟他的關係也不大,鄉親們不一定都得把貨給他,大家都有自主選擇的權利。”
“而且我們也算是把他跟他的船帶過來了,就像阿光說的,這也是相互的,他們也得利了,明年他也可以帶更多的船過來。”
葉父歎了口氣,“可是你們要是找到現結的廠子,不都得把貨賣給現結的?那他眼看著原本該他掙的錢,都被阿光掙了,那能甘心的?而且咱們這裡可是15條船,他那裡隻有兩條,大頭都在我們這,煮熟的鴨子飛了,那不得記恨上。”
“那怎麼辦?我已經聯係好廠子了,人家馬上就開拖拉機過來了,我本來也是想著要是這會兒他叫的車子過來收貨了,那我就隻留自家的兩船貨就好了,那不然我就留自家的自己賣好了。”阿光鬱悶的道。
葉耀東靈光一閃,“爹,要不這樣,村民們自己選擇,要是都選擇賣給阿光找的這家現結的廠子,那阿光收的中介費,就抽一半出來給陳嘉年吧,就當做他們兩人共同做這個中介的。”
“而陳家年他自己原本聯係的那個廠子,中介費就他自己收,他要是也能說服他那邊的廠子現結,那鄉親們願意賣給他,那中介費也都是他的。”
“這樣也行的吧,算是阿光這邊聯係的廠子他抽一半,兩人一起乾,他自己的全拿。”
葉父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勉強可以。
阿光心裡頭也舒坦了,起碼也分了一杯羹。
“那你得好好跟他講一下,說服一下,畢竟也是讓他分出來部分了。”葉父依舊皺著眉頭。
“這個簡單,阿光找的那個廠子,人家背後是有公安的,咱們外地的就得靠著地頭蛇,不然萬一有本地的看咱們不順眼,鬨事收保護費什麼的,咱們也有個靠山。”
“我們就這樣跟他說,是昨天晚上去公安局打了電話後,人家知道咱們是來捕海蜇的,今天人家主動找我們,讓我們把海蜇給他們親戚收。”
“我們也是想著他是公安局的,不好駁了人家的麵,所以阿光也跟他好好談了,說不放心要現結,人家也是乾脆的應下了。”
“這樣就好說了,這樣相當於阿光幫大家爭取了福利,談了現結的,那原本該他收的中介費,他還是照顧著這個老大哥,分了他一半,臉麵上也過得去了。”
“這樣也不算搶了他的生意,咱們是被迫的,而且咱們也很上道,邀請他一起掙,他這一趟來的也不虧,畢竟我們父子倆帶出來的船多。”
“而且,也算是給大夥找一個靠山,接下去多少也能平安一點,真要遇上啥事了,也算是求助有門。”
葉父聽他這麼說,也眉頭舒展了。
“照你這麼說也行,那你們先趕緊上去碼頭看一下人來了沒有,來的話就提前跟人家說一下,省得人家來了一看,貨都已經被收走了,那鼻子該氣歪了。”
“先斬後奏,跟提前知會過可不一樣。你提前跟他說好,安撫了,好好說還能無奈接受,算是皆大歡喜,晚了怕是人家即使勉強接受,但是心裡還會有怨。”
阿光立馬高興的應下,“好的,爹,我現在這就上去等人。”
“我跟你一塊去。”葉耀東不放心的跟上。
阿光雖然腦子也活,但是嘴巴還是沒他利索的,接下去指不定還有多長時間,這得好好跟人家說說。
這年頭太重人情了,放到以後,他們附近海域養殖生蠔啊,鮑魚,海參,海帶啊啥的,貨都是中介收。
一堆的中介,今天貨給這個中介,明天貨給其他中介,輪著換,誰價錢高就給誰,親戚也沒用,也得看價格,哪裡還固定指定一個。
這一趟也是情況特殊了,畢竟是人家通知了,葉耀東也在心裡打了個警醒,不可以人情味太淡薄了。
這一輩子他活的不一樣了,現在也不是21世紀。
兩人匆匆的又跑到岸上,好在兩方的拖拉機都還沒來,鄉親們都還站在角落陰影下的陰涼處等著。
不過也巧,他倆剛走到陰影處站定,就看到一輛拖拉機開到他們跟前來,陳家年笑嗬嗬的從拖拉機上麵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