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天，一到天黑，作坊裡頭就熱火朝天的。
不過不是殺魚發酵魚露，而是篝火夜宵。
幾個小弟白天聽說後都舍不得走了，晚上都還特意留下來要幫忙，都還想著繼續跟著上山，順便也摸一下槍杆子。
但是偏偏葉耀東他們麂子沒吃完，不打算再上山，黑燈瞎火的也冷，就準備在作坊裡頭露天起點火，邊烤邊燉多舒坦，反正還有的吃。
也不差多幾個人，他也多搞了點酒，不一樣的魚乾也加了兩碗，魚乾本來也是下酒佳品。
鍋裡燉著麂子肉，他們邊烤火邊喝酒，聊著天，倒也又舒坦又悠閒。
等第三天晚上沒有東西吃了，葉耀東就想著讓王光亮他們偷偷的去抓他家大鵝，偷摸著殺了一隻。
鐵鍋燉大鵝，他想了好多天了，現在這氣氛這麼好，眼瞅著也等不到過年了，趁著大夥兒興頭那麼足，他先宰一隻。
胖子不確定的問：“明天要是發現，少了一隻鵝，你老婆會撓你嗎？”
“怎麼可能？你以為她跟伱老婆一樣？她心疼我勞累還來不及，前幾天就說了，過年要燉一隻給我補補。”
“過年不都會殺雞殺鴨嗎？哪裡是特意給你補補。”
葉耀東瞪了阿正一眼，“她就是說了給我補補，你不要歪曲事實。”
大家都不停的翻白眼，看天空去。
他又看一下王光亮，“你們記得抓的時候，動靜小一點，也不要被大鵝給叨了，那幾隻鵝戰鬥力可強了。”
“知道。”
“先燒水，等我們大鵝逮了過來再說，我去帶路，順便回家拿點乾菜，挖幾個土豆。”
“行啊，反正我們就出一張嘴，就當提前慶祝你明天大船到家。”
葉耀東也附和著點頭，“對，就是為了慶祝大船到家，所以才殺一隻鵝。”
他腰杆也挺直了，不怕明天被質問了。
但是帶人回家抓大鵝時，他照舊偷偷摸摸。
大鵝嘎嘎叫了兩聲，他都很緊張的往屋裡不停的瞧，沒人跑出來才放心了。
看著他們抓了大鵝快速跑了，他才去屋裡翻菜乾，還特意拿一個籃子裝，然後又拿鋤頭去地裡翻土豆。
就在這時，他聽到有人在喊他名字，他嚇了一大跳。
這大概就是做賊心虛。
“東子？你在乾嘛？大晚上的，我還以為是誰，看了半天，還好堂屋的燈沒關，還能照一下，看清楚是誰，不然嚇一跳。”
葉耀東拍了拍胸口，看著窗戶鐵欄杆上冒出來的黑乎乎的老人頭，沒好氣的道：“我也被你嚇了一跳，大晚上你還不睡覺，還在窗戶這裡看什麼？”
“我聽到大鵝突然間叫的很大聲，就起來看看，誰知道又聽到有翻地的動靜，害我緊張了一下，大晚上你翻什麼地？”
地底下埋著寶貝，老太太都恨不得睜一隻眼睡覺，聽到外頭的動靜還能睡得著才怪。
“沒，我就刨幾個土豆，你睡你的去。”
“大晚上你刨土豆乾嘛？”
“下鍋燉，我們在作坊那裡吃宵夜喝酒，你安心睡你的。”
“你這一出一出的，我哪裡還睡得著，剛剛大鵝怎麼叫了？是不是你弄它了？”
“嗯對，剛回來的時候，沒站穩，提了一下它們的窩。你要睡不著，那就不要睡，我等會分一碗夜宵給你吃。”
老太太嗬嗬笑，“飯都才剛吃了沒一會兒，哪裡還吃得下，也就你們後生仔胃口好。”
“我走了，有一群狗看著家，你放心睡你的，我們也都在邊上。”
他提著一籃子的小土豆跟乾菜，立即又往作坊跑去。
林秀清在屋裡也聽到大鵝叫的動靜了，不過，她正在喂奶，哄孩子睡覺，想著阿東一群人就在家門口不遠處的作坊裡，就也沒特意爬起來看一下。
誰知道，等第二天一早，她才知道少了一隻鵝。
老太太起的最早，是最先發現的，發現少了一隻後，她門口後門到處找，也沒有看到影子，直到阿清起來了，她才跟她說。
林秀清也大吃一驚，“怎麼會突然沒了？是不是昨晚被偷了，我昨晚突然間聽到大鵝叫的聲音，正好在喂奶，哄孩子睡覺，想著阿東就在不遠處，就也沒爬起來看。”
“昨晚上大鵝叫的時候，東子正好在院子裡，我看到他在刨土豆……”
葉耀東也起了一個大早，今天要去縣裡驗收大船，順便試水，所以天才剛亮，他也跟著早早的就起來。
剛一推開門就正好聽到這話，他不自在的乾咳了一聲。
林秀清看他起來了，連忙問：“你昨晚上突然間刨土豆乾嘛？老太太說大鵝少了一隻……”
“咳……昨晚上沒東西下酒，就殺了一隻鐵鍋燉大鵝，拿了點乾菜，刨了點土豆放下去更香一點……”
林秀清臉都黑了。
“那你不用提前講一聲嗎？那麼大隻說殺就殺了，本來還打算留著過年殺的。”
“不還挺多隻的嗎？雞鴨也不少，過年也可以殺雞殺鴨，我桌上還給你們留了一小盆，今天可以配飯。”
“我謝謝你啊！”
“嘿嘿，不用謝。”
主要是鵝太大隻了，又加了不少的配菜，顯得好大一鍋，他們也吃不完，正好剩回來，不然他肯定毀屍滅跡。
老太太也無奈的搖搖頭，“我就猜是不是你昨天晚上偷抓了一隻殺了吃，桌子上的那一小盆肉，我就猜應該是鵝肉。”
“嗯，正好今天要去開船，昨晚上就當提前慶祝，請他們喝酒了。”
“連喝三天。”
“你不也有份嗎？前兩個晚上我都特意給你端回來一碗，瞧把你補的臉上紅潤。”
林秀清白了他一眼，“趕緊去洗漱吃飯，早點去縣城，還好娘看的時辰是下午的，你也不用夜裡起來著急忙慌的過去。”
“嗯。”
老太太跟在他身旁念了一句，“下次要殺鵝還是殺雞殺鴨的都提前說一下，早上起來看到少了一隻，我都還以為昨天晚上遭賊了，後怕了一下。”
“知道了。”
在他刷牙的時候，大家都過來等著了，他立即加快速度，糊弄的洗了把臉，將早就涼了的稀飯邊吃邊倒進嘴裡。
開拖拉機去速度快一點，他早就計劃好了，讓陳石跟他們一塊去，把一車人都帶上，到時候他們上船後，再讓陳石開著拖拉機回來就行。
至於船上幫忙的人，有阿光小小阿正還有他爹跟二哥就夠了，他大哥留在家裡放鞭炮。
大家都帶上籃筐跟水桶，邊朝作坊走邊聊天。
“你新船叫什麼名字，有想好了嗎？有讓廠裡印上去嗎？”
“有，當然有了，前幾天就讓廠裡刷上去了。”
“叫什麼名字？”
“東升號！意味著東方一顆緩緩升起的星星，裡頭還帶著我的名字，象征著我會緩緩上升，步步高升，越來越閃耀。怎麼樣，好名字吧？”
阿光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還是你會取名字，這名字跟我的豐收號一樣好聽。”
“那當然，你的名字也是我取的，裴順裴順，一帆風順。”
“嗬嗬嗬，兩條船名字都挺好的。”葉父樂嗬嗬的道。
阿光又道：“到時候你那魚露也可以取名叫東升魚露，東升魚乾。”
“可以啊，市裡的店鋪也可以貼上東升兩個大字，你店鋪不也沒招牌？”葉父滿臉笑容。
這麼一說，葉耀東也開始琢磨起了頭頂上的招牌了，本來也無所謂的，市場的店鋪也不多，熟門熟路的老客都知道他家店鋪的位置。
“可以叫東升記。”
葉耀東：“？”
什麼東西？
“叫東升批發鋪。”
“也可以。”
“等過幾天讓木工打一個木頭的匾額，刻上東升批發部幾個字，再用漆上一下顏色，簡單的弄一個，有個招牌更吸引人。”
葉父連連點頭，“這個好，這個好。”
“你們先上拖拉機，先把今天的事辦了再說，我去前麵開車。”
阿正給他們說的心癢難耐，上車後又道：“聽你們說的這麼起勁，我都想給我那船起個名字了。”
“哈哈哈，那你還不如去訂一個大的，跟東子他們差不多的。”
“你們啥時候要再訂新船了，跟我吱個聲，讓我摻一腳，單獨定，我是沒那本事了。”
“我也沒那本事定新的了，已經有一條豐收號就很可以了，訂了也沒人開，我可沒有我爹的那本事。”
“算了，我的船也不錯了，現在左右鄰居都在誇我有本事。”說著他自己嘴角都咧開了。
“等東子船開回來，又要好好的風光一把了，村子裡到處都是誇他的，起碼到過年都不會消停。”
小小也羨慕的拍了拍葉父，“叔臉上都有光了，走路都生風了，村子裡每隔一段時間不是誇東子就是誇阿光。”
“你們也一樣，也都出息了，你們爹娘老了也有福了。”
阿正：“東子等會兒大船下水後，是不是也跟豐收號一樣，出去打一網，算好時間再開回來放鞭炮？”
葉父：“對。”
阿正：“白沙村兩大巨頭！”
阿光：“拉倒吧，我家就隻有一大船，倆拖網漁船，跟東子沒的比，他才是白沙村第一巨頭，家裡又是魚乾，又是魚露的。”
阿正：“有道理！晚上繼續讓他請喝酒。”
小小：“我看你是想讓他天天請，請到過年，將他家的雞鴨鵝全部都吃光了。”
阿正：“那沒有，葉三叔在這看著呢，我哪裡好意思。”
小小：“你的意思是，葉三叔沒在這裡看著就可以。”
阿正：“我沒這麼說啊，這是你說的。我就知道你這個人貪心的很，竟然想得那麼美，還想吃到過年，晚上就叫阿東老婆拿掃把你趕出來。”
“趕你還差不多……”
葉父嗬嗬笑著，沒管他們之間的插科打諢。
今天可是好日子，從一早起來，他的嘴角就沒有掛下來過，滿麵紅光。
自己沒啥大出息，但是兒子出息了，兒子出息比他自己出息了更讓他高興，現在誰不誇他生了幾個好兒子，連找的女婿都出息。
阿光：我天天都在家裡，我爹替我乾，是你親家出息。
葉耀東也很期待，心裡無限激蕩，這船要是到手後，他可以跑更遠一點了。
不過，啥時候要是能買上上輩子當船工時的那種那三十多米的船，那真的才叫風光無限。
還是先享受當下，現在這樣也很可以了，已經是全村第一人了，不，是附近十裡八鄉第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