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到他們村的西藥很少,大多數還是要自給自足。
有蘇蕎初和宋華薇兩個在上麵看著繩子,宋華陽順利的采到了草藥。
回去的時候,有一塊草叢抖了下,蘇蕎書下意識的撿起地上的石頭擲了過去,一隻飛起的野雞恰好被打了個正著。
“咕咕、咕咕。”
宋華薇飛快的逮住兩隻翅膀,忍不住笑了,“媽,你運氣真好!今天我們有口福了。”宋華陽已經自覺地放下藥簍,把野雞脖子一擰,隨後放到藥簍最底下,用其他東西嚴嚴實實的蓋住。
這野雞可不能讓大家夥看見。
蘇蕎初則是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眼神閃了閃,運氣嗎?
好像……不是。
她是“聽”到的。
走出大山沒多久,看到有人急慌慌的衝了過來,一把拉住蘇蕎初就跑,一邊跑一邊抹汗:“蘇醫生,我媳婦生孩子穩婆說難產了,你快來救命啊!”
蘇蕎初被拉了個踉蹌,宋華陽把藥簍給宋華薇,“你把東西帶回家去,然後把媽的藥箱帶去小山哥那,我陪媽過去。”
宋華陽可不敢讓媽被王小山這麼拽著走。
宋華薇看情況緊急,沒二話,應下就快跑著離開了。
蘇蕎初心裡暗暗點頭,隨即問王小山:“小山,你媳婦怎麼了?我記得月份還不到吧。”
王小山咽了口唾沫,淚水不自覺啪嗒掉下:“她喂豬的時候不小心摔了,穩婆來了說她胎位不正,生不下來。”
穩婆很悲觀,找蘇醫生過去也是想著死馬當活馬醫了。
王小山自己也知道胎位不正的婦人順利生產有多難,聽到穩婆說讓蘇醫生過去,立刻就找來了。
去到的時候,穩婆還在產房裡努力,宋華陽一進門就看到王小山他媽從產房端出來一盆水,滿眼的紅。
蘇蕎初拍了他肩膀一下,讓他放心,就跟著王小山他媽進去廚房。
她要先收拾一下自己,然後再進產房。
宋華陽自發自覺的避到了門口,王小山又蹲到了產房門口,抱著腦袋,好像這樣子他就可以不用聽到某些他不想聽的壞消息。
穩婆是他們村唯一一個會接生的,她的兒媳也在旁邊打下手,但是她們兩個現在已經急得出了一頭的汗。
一進房間,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王小山媳婦臉色蒼白,已經是半昏迷狀態。
生產是道鬼門關,在這個缺醫少藥、醫學技術也不發達的六十年代山村,很容易出人命。
看到蘇蕎初進來,穩婆快速的告知產婦的情況:“情況很糟糕,胎位不正,腳先出來,而且生了這麼長時間,體力也要見底了。”王小山奶奶在旁邊端著一個碗,碗裡是紅糖雞蛋水,這是給產婦補充體力用的,但是產婦喝不進去。
她看到蘇蕎初來了,臉上又出現了希望,“蘇醫生,救救他們!老婆子求你了。”她端著碗,一臉焦急,還有些自責,本來喂豬這活應該她乾的,昨晚沒睡好沒精神,小山媳婦看了就自告奮勇了。
蘇蕎初仔細檢查了一下,“我會儘力的。”隨即伸出手在產婦身上某些部分按捏起來,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本來看到產婦不好的狀態加快了一點的心跳這時候也變得平穩了下來。
她一邊按一邊跟產婦說話,“小山媳婦,小山媳婦,你能聽得到我說話嗎?還沒到絕望的時候,你要鼓起勁來,你孩子還沒出生,你也正年輕,可不能放棄,你要是放棄了,你舍得嗎。”
小山媳婦眼睛漸漸聚焦,眨了眨眼睛,眼淚就流了出來,蘇蕎初幫她擦去,“你彆哭,保持體力,聽我說就好,來,吸氣。”
哭也是需要耗費體力的,蘇蕎初接過小山奶奶手中的碗,喂她喝兩口。
“吃點東西,咱們緩口氣,彆怕,我會跟閻王搶人的。”
宋華薇是跑著回去的,然後再飛快的跑著過來,人命關天呢。
她氣喘籲籲的站在產房門口:“我把媽媽的藥箱拿過來了。”
蘇蕎初去拿過來,打開藥箱,從底部一個密封的小包裡麵拿出了僅剩的幾片人參。
其他人也認出來了,這可是貴重東西,但是這時候小山奶奶沒法推拒,利落的跪下磕了三個頭,“蘇醫生,我給你磕頭了,你的這份情我們一家都記在心上,我們會還你的!”
“快起來幫忙,小山媳婦,來。”
產婦聽到了,知道這什麼東西,也迸發出了強烈的求生意誌,她都沒想到她還能用上人參。
她在看電影的時候知道這玩意兒的,電影裡的重要人物生命危急了,就是用人參提氣救過來的,她這條賤命,沒道理不行!
蘇蕎初把了把脈,示意穩婆繼續,幫忙把胎位正過來,她叮囑:“這會很痛,你忍著,小山媳婦我相信你。”
宋華薇看著關上的門,聽著裡麵的聲音,完全可以想象裡麵的血腥場麵,她飛快的退到了院子門邊,和宋華陽一起守著,聽著裡麵傳來的痛苦嚎叫聲,紛紛打了個寒顫。
終於,度秒如年的他們聽到了一聲有些弱的嬰兒啼哭聲傳來,沒多久穩婆抱著繈褓麵帶喜色的出來了,把那包裹放到在產房門口蹲著的王小山懷裡,“恭喜你了,母子平安!”
王小山愣愣的伸出手,整個人僵硬成一塊石頭,他低頭看著懷裡醜巴巴的小老頭,突然之間眼淚如雨般滴下,他不想讓彆人看見自己的狼狽,把頭埋到嬰兒包裹那裡,兩隻肩膀抽動著,突然,兩隻膝蓋跪下,給穩婆磕頭,之後又衝到了宋華陽兄妹兩個麵前想要下跪,宋華陽哪能讓他跪下,眼疾手快拉住:“小山哥你可彆這樣!”
蘇蕎初把產婦身上打理妥當,隨即小山奶奶進了她屋裡一趟,給了她和穩婆各五毛錢巨款。
這是大手筆了,穩婆接生這麼多年,大多數時候得到的就是雞蛋,或者一捧米糧,給錢的很少,就算給錢了也給的不多。
這五毛錢是頭一份。
穩婆笑的見牙不見眼。
除了這五毛錢,小山奶奶還分彆給了六個雞蛋,她能這麼舍得也是有原因的,她還有一個兒子在公社上班,每個月拿固定工資,他們家是村裡的“富戶”。
不過蘇蕎初也說了,“小山媳婦這一胎傷了元氣,這幾年先不要生了,養養身體。”
小山媽連連點頭,小山現在已經有兒子了,不急不急。
蘇蕎初也累了,今天發生的事太多,慢慢的走回去,這一路上見到的人少不了要問幾句,沒多久這事就傳了出去,蘇蕎初的名聲更好了,對蘇蕎初更熱切,尤其是家裡有孕婦的,誰敢保證自己能順利生產,要是有個萬一,有這麼個醫生多有安全感啊。
某個男人也聽到了這個消息,他臉色一陣發白,蘇蕎初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居然沒事,還有心力去幫人生產,她沒死,會不會發現什麼不對?
想到這裡,他坐不住了,心慌的跑去了公社郵局,撥打出一個熟記於心的號碼。
轉了幾道,電話接通了。
男人忐忑:“喂,摘蜂巢失敗了,我會不會被報複?”他沒注意到有沒有被彆人看到。
電話那頭的女聲婉轉好聽,安慰道:“你彆擔心,都過去了,不會的,這段時間彆去那裡了,先觀察情況,再找機會……”
莫飛蝶掛了電話,姣好的麵容忍不住沉了下來,暗罵那人沒用,居然沒成,也不知會不會打草驚蛇。
不過隨即她又想到這時候的蘇蕎初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不會發現的。
他們在那裡與世隔絕,哪裡知道宋岩沒有死,在部隊裡過的風生水起,以後還會是手握重權的上將呢。
現在她才是宋岩的妻子,她才是未來的將軍夫人,蘇蕎初他們既然已經被認為在當初的洪災裡死了,就徹徹底底的當一個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