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要到站了?
隨著身體的微微前傾,李銀航的肌肉自下而上漸次繃緊,緊張感一路蔓延到喉管處,恰到好處地對呼吸造成了一定的阻滯。
南舟低下眼眉,靜靜沉思盤算。
他們位於車廂的中部位置。
車廂前後通透,一目了然,不存在能完美藏下人的絕對死角。
江舫來自車頭,元明清來自車尾。
這兩人一路走來,都不曾遇到其他人,也不曾發生言語和肢體衝突,基本可以確認,不算那個被江舫殺死的精神病患者,車內加上駕駛室內躲藏的唐先生,總共隻有五個人。
他們的目的地,早就被確定好了。
所以說,在終點等待著他們的,究竟有什麼呢?
但留給他們思考的時間不多了。
車輛進?站了。
車身與車軌摩擦出了一聲仿佛緊貼著人的心?臟滑過去的尖音:
吱——
車總算停穩了。
車廂門卻遲遲沒有打開。
李銀航大著膽子,隔著透明的車門和窗戶玻璃向外張望。
除了灑落一地的雪白日光外,貌似什麼都沒有。
大概是日到正午,白晃晃的日光帶著柔軟而沉甸甸的銀質感,將地麵上覆蓋著的薄薄一層灰土炙烤出微腥的熱氣,透過碎裂的窗戶卷了進?來。
李銀航眯起眼睛,看?向月台外圍,隻覺得光中似乎有人。
哪怕
隻是幻覺,也讓她禁不住頭皮發麻。
然而,數秒鐘之後,她原本就遍布全身的雞皮疙瘩霍然炸開。
——不是幻覺。
月台外圍真的有人。
總共七個。
他們緩慢遲滯地挪動著步伐,結伴來到了13號車廂外。
七人一字排開,靜靜站立在光中,頂著蒼白的麵孔,像是向日葵一樣,齊齊麵朝著停下的車廂。
他們手挽手地站在光裡,和?他們隔了十幾米的距離,赤·裸、直白、充滿**地凝望著他們。
南舟下意識地抬起手臂,用槍身作為延伸,護在了江舫與李銀航的前麵。
李銀航現在的感覺極度糟糕。
她覺得自己仿佛是一條沙丁魚,正身處在一個已經擰好了自動開瓶器的罐頭內。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自己一輩子不用下車。
然而,車門還是不可控製地打開了。
所有車廂的車門整齊而緩慢地開啟,像是一群訓練有素的野獸,張開了鋼鐵的牙齒,靜等著吐出些什麼,或是吞入些什麼。
在令人窒息的靜默中,從七人身後,走出了一個身量高大的中年男子。
他走到13號車廂前,對著車內眾人禮貌地躬身一禮:“歡迎光臨。”
除了服飾偏於異常,他看?起來完全是一個正常的人,神情靈動,並不存在任何精神障礙。
但根據被他們打斷腿的唐先生的情報,他來自一個充斥著非正常人類的組織。
車輛能在這裡停下,本身就代表著不祥。
看?五人無一回應,男人好脾氣地笑了笑:“這是我們的歡迎隊伍,是不是被嚇到了?”
李銀航:“……”
這是歡迎隊伍嗎?
看?起來是全村吃飯的專業送人隊伍。
男人探頭詢問:“護送你們的負責人在哪兒?”
江舫站在南舟身後,麵不改色地撒謊:“一個犯病跳車了,另一個——”
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唐宋:“被那個犯病的人打傷了。”
唐宋把頭埋得極低,並試圖用一頭沾了血的亂發擋住自己的麵孔,連大氣都不敢喘。
好在,男人似乎並不認得他,隻是隨便瞥了他一眼,便惋惜地搖了搖頭:“哎呀。對不起,我們還特意挑選了病情相對比較穩定的人從事搜尋任務呢
。”
李銀航:“……”神tm病情比較穩定的。
南舟提問:“搜尋?你搜尋我們做什麼?”
“我們無條件庇護和關懷一切罹患特殊疾病的人。這裡是伊甸園。不會存在外麵那樣無組織、無紀律的、互相攻擊的事情。”
男人言笑晏晏:“你們到了這裡就安全了。我們這裡,是一個大家庭。到了這裡,就像回家一樣。”
把他們也當做了有精神疾病的人……嗎?
李銀航不敢說話,下意識瞄了一眼南舟。
南舟果然不負眾望,語出驚人,頭鐵得讓李銀航打了個哆嗦:“我們沒有病。”
他本來就不怕。
八個人,擰斷他們的脖子,總共大概需要一分鐘左右。
他甚至已經默默規劃好了行?動路徑。
“哎呀。”男人卻相當理解道,“在我們伊甸小鎮裡,你們不用這樣緊張和?防備。我們都是親密無間的。隻要不觸犯規則,彼此之間井水不犯河水,就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啦。”
他的手向後一指,指向了那一字排開的七人組:“這是我們城鎮內的七種疾病症狀分區的負責人。有強攻擊症、弱攻擊症、內心?恐懼症、外物恐懼症、官能障礙症,性心理症,其他特殊症,我們按表征分得比較草,不要見怪啊。”
李銀航:“……”懂了。
合著這群人在月台齊聚一堂,是類似於大學各係的學長來認領報到的新生。
南舟隻好放棄了他的掰頭策略,問道:“什麼規則?”
“慢慢學習就好啦。”男人笑盈盈道,“比如?說,最基本的第一條,一旦捕獲正常人類,我們將會立即殺掉,對他們進行?解剖。這可是重要的研究材料。”
……五個重要研究材料不說話。
男人環視了他們,殷殷垂詢:“所以,你們都有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