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福袋中?許願紙鶴的味道。
他取出?了那隻硬質的紙鶴,捧在掌心,細細端詳一陣,又伸手去拉動紙鶴的尾巴,讓它的翅膀做起了小小的撲閃動作。
他很容易被這樣的小玩意取悅,把?玩了許久。
於是,在將紙鶴重新放回福袋後,他的指尖也沾滿了屬於江舫的味道。
他們真的就這樣住了下去。
李銀航向來?是疑人不信,信人不疑,既然做了選擇,就一條道走到黑。
南舟他們說先住,她就一根筋地?住下了。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而經?過暗中?觀察,李銀航終於憑借自己的智商,確信了一件事情。
自己的新隊友絕對是個綠茶,並使?儘渾身?解數,意圖勾引自己的另一名新隊友。
比如說,在一天之內,他會和南舟約好要?去做幾件事。
但是,總有一件閒事,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漏掉。
比如說他要?給南舟做水果餡餅,比如說他要?跟南舟講他自己的故事。
總之,都是必須他們兩人一起完成的事情。
等夜深時,江舫總會笑盈盈地?一拍腦袋:“啊,忘記了。今天太累,明天再做吧。”
……不僅吊足了胃口?,還
不動聲色地?約好了第二天要?做什麼,製造這樣的“未完成事件”,讓南舟對第二天要?和他在一起做的事情充滿期待。
隨身?攜帶的福袋,則讓江舫身?上的綠茶味道長久地?留在了南舟身?上。
李銀航曾疑心過,那是什麼香,為什麼能有經?久不散的效果。
後來?,這份疑問得到了解答。
一天,李銀航到南舟房間問事情時,她曾親眼看見,江舫在南舟洗澡的時候,堂而皇之地?翻出?福袋,往上麵噴香水。
被李銀航撞破,他也不著急,隻是對她溫和地?展顏一笑。
……笑出?了她一身?的雞皮疙瘩。
在和南舟保持形影不離幾天後的某一天,江舫突然消失在了賓館裡。
南舟果然著急了起來?。
儘管他的著急也是不動聲色的。
他並沒有毫無目的地?一氣亂走,而是爬到了屋頂,頂著烈日,居高望著四周,等著江舫回來?。
江舫沒有消失太久。
一個小時後,他準時返回。
南舟問:“你怎麼突然一個人出?去了?”
江舫笑說:“啊,賓館裡隻有水果罐頭,我想給你找一些新鮮的水果。著急了嗎?”
既然是為了自己,南舟也沒能說出?什麼來?。
他低低“嗯”了一聲,想了想,又說:“下次出?去要?帶著我。”
江舫揉揉他的頭發?,應道:“好,沒問題。”
李銀航在旁邊看著,覺得要?是誰有這樣欲說還休,欲拒還迎的本領,什麼人拿不下來?。
但她不敢說什麼,隻能默默觀察,然後獨守空房。
……順便在自己的床底下擺上了老鼠夾和蟑螂膠,希望能抓到每天在夜深人靜裡撓牆作怪的東西。
他們等得,另一方卻等不得。
在小鎮內的時間轉眼已經?過去了五天。
元明清無法獲取關於“立方舟”的任何信息,每日都是單調繁冗的體力勞動,忙得腦子麻木,雙眼發?花。
這種乏味無趣的等待,能換來?什麼結果先未可知,唐宋的傷勢卻是實實在在的越來?越重了。
他歪靠在床上,長長了一點的亂發?在腦後胡亂綁了個小辮子,特意捏製的英氣奕奕的麵龐籠罩上了一片灰氣,長長的眼
睫在臉頰上形成了兩小團沉鬱的陰影。
元明清坐在他的床邊,將被子掀開,為他換藥。
當紗布揭開時,淋淋漓漓地?黏在上頭的,都是潰爛的血肉。
江舫嘴上說著仁慈,但是打那一槍不偏不倚,恰在骨頭,就是衝著廢掉他來?的。
元明清內心焦灼,麵上不顯,輕描淡寫?地?為唐宋寬心:“這天氣不好。”
好死不死,現在正?值夏日,草木豐茂,水汽豐富。
在亞熱帶的夏季裡,毛巾總是不乾,掛在生鏽的鐵鉤上,沒半天就會散發?出?難聞的潮腥鏽氣。
小鎮裡提供給他們的藥又相當敷衍,看起來?完全沒打算醫好唐宋。
元明清已經?在屏退了攝像頭的夜裡,偷偷打開過無數次儲物格了。
但他知道,因為“失憶”這個設定?,自己絕對不能使?用任何道具。
如果暗自幫唐宋恢複,他沒辦法解釋這樣嚴重的傷口?是如何憑空消失的,更要?時時刻刻演戲,稍有不慎,就會被敏銳的觀眾識破。
以他們當下的關注度,是不可能全天候屏蔽掉攝像頭的。
他感覺自己像個盜賊,坐擁著滿堂財寶,卻不敢往外花出?哪怕一厘。
在種種忌憚下,元明清隻能看著唐宋的情況一日壞過一日。
他也被迫束手束腳,無法采取任何有效行動。
誰都知道他帶了一個負傷的人來?,一下工就要?回宿舍照顧,以至於這麼多天過去,元明清連廠房大門都沒跨出?。
他忍不住想,當初,是否應該果斷一點,放棄唐宋,和南舟、江舫他們一路呢?
可是不行。
那似乎是一個死局。
在唐宋拿到那把?槍,擁有了可以一槍結束比賽的機會時,他就像是被蛇誘惑了的夏娃,拿起了那個蘋果,從而開啟了一路的墜落。
……“伊甸園”,對他們“亞當”來?說,真不吉利。
元明清甩脫種種念頭,為唐宋敷上藥,又替他擰了一個涼手巾把?兒,覆在了額頭上。
唐宋持續地?發?著低燒,臉已經?呈現了糟糕的青灰色。
任誰都能看出?,他的狀態極差,
在元明清忙碌時,唐宋始終閉著眼睛,仿佛正?沉浸在一個糟糕的睡夢中?。
但
在元明清開始為他清理沾血的紗布時,他突兀地?開了口?:“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元明清:“什麼?”
唐宋費力地?抬起眼睫,但用儘全力,也隻能睜開半隻眼。
他竭力保持口?齒清晰:“你舉報我吧。舉報我……是正?常人,是裝瘋。”
元明清以為這是玩笑,便下意識抿唇笑了一聲。
然而,待他看清唐宋鄭重的神情後,他便將嘴角的笑容斂去。
他把?紗布團成一團,捏在掌心。
那上麵唐宋的血肉帶著異常的熱度。
這是碳基生物的特征。
元明清握著這團血淋淋的紗布,仿佛是在捏著一顆心。
他疑心自己是寄宿在這具身?體裡太久了,居然也似模似樣地?長出?了一顆小小的憐憫心。
真是惡心。
“我想過的。”元明清打消了那些無謂的念頭,以儘可能輕鬆的語氣答道。
唐宋:“為什麼不去做?”
他原本是逼問的口?氣,但隨著口?腔裡呼出?的熱流,語氣被徹底軟化,尾音略拖,異常虛弱。
元明清:“因為未必劃算。出?賣你,也不知道到底能換來?什麼。”
唐宋:“彆鬨了。我在,就是你的拖累。我這麼下去,傷口?感染壞死,早晚也是死。不如發?揮一點作用。——你舉報,總要?有些功勞的,如果足夠順利的話?,你提出?要?求,說不定?能見到小鎮的主人,那個他們口?裡的什麼狗屁‘神’……”
元明清:“可你要?是死了……”
唐宋決然打斷了元明清:“死了就死了!”
元明清久久地?低著頭,把?掌中?的紗布攥得又熱又腥。
他說得沒錯。
這裡是PVP副本。
一場PVP裡,隻要?他們獲勝,哪怕死了一個人,也沒有什麼,遊戲勝利後,會自動複活。
隻是……
元明清不甘心。
他們明明占儘先機,占儘優勢,卻眼睜睜地?看著它們儘數失去,並化為了束縛他們自己的鐐銬。
錯失的時機、失敗的拉攏,束縛著他們的“失憶”設定?,奪來?的長·槍,被打碎的膝蓋……
隻是和“立方舟”在疾馳的列車中?打了一個照麵,他們就被逼到了這步田地?嗎?
而元明清不肯出?賣唐宋,也是下意識地?逃避。
……逃避那個孤軍奮戰的可能。
“讓我想想。”最後,元明清還是輕聲給出?了回答,“……再想想。”
作者有話要說:南舟:當著親夫的麵,試圖謀殺親夫:,,.